“静湖!你在吗?!”他大喊。
这时,从水缸里探出一颗头来,正是万静湖。看见他,她终于放心了,一松懈下来,就忍不住大哭。“望安哥哥,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我以为你被火烧化了……”
望安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了出来,她全身湿漉渡的,不断打着哆嗦,布满脸上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水,让他看了好心疼。“傻瓜,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化了?”
“我去你房里找不到你,我以为……”万静湖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想确定他还活得好好的。
“不怕,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将她紧紧擅在怀里,以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一转身,顶上一根着火的梁突然应声一断。
避无可避,望安急忙拱起身子,将万静湖密密实实的护在他用身体搭起的屏障里。
梁坠下,重压在他身上,在失去意识前,他温柔的对她说:“静湖,不怕……”
万静湖幽幽转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多彩庄的芸儿姑娘,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芸……芸儿姑娘?”
“万姑娘,你可醒了。”芸儿起身。“我去跟万大夫说一声。”
“芸儿姑娘……”万静湖唤住她,一脸困惑地问道:“我……我在哪里?”
“这儿是染坊,万家的宅子烧光了,乐夫人便请万大夫到染坊暂住。”
万之涛在多年前曾将在鬼门关前徘徊的乐夫人救回,对她有救命之恩,知晓万家遭遇这样的意外,乐夫人第一时间便出手相助,将染坊旁的空房子借给万家暂时安顿。
“我爷爷,还有……”万静湖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想起爷爷说要去替石夫人扎针,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恶火,想起望安温柔的对她说“静湖,不怕”,她在这儿,那望安呢?她一把拉住芸儿的手,急切的问道:“望安哥哥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芸儿连忙安慰,“他没事,不过受了点伤,万大夫正在隔壁房间替他上药。”
万静湖立刻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冲出房外。
芸儿拦不住她,只能快步跟上。
万静湖实在太担心了,急得连敲门或打声招呼都没有,便推开了隔壁房门——
望安光着上身趴在床上,万之涛已上完治疗烫伤的膏药,正在为他覆上干净的布巾。
万静湖几个大步奔向床边,蹲在床沿,一张脸直往望安的面前凑。她摸摸他的脸,是温热的,是真的,她忧急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落下。“望安哥哥,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说着,她掩脸哭了起来。
她的反应,万之涛跟望安看在眼里,各有想法。
方才替望安上药的时候,万之涛从他口中得知他其实已经留了信要离开,若不是万家突发大火,他不会赶回来。
万之涛一直希望他能离开,却也庆幸孙女身陷险境之时有他在。
看孙女又哭又笑的激动模样,万之涛明白她对望安的感情有多深,若是望安真的离开,恐怕他从此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容了,然而孙女对望安的感情越深,他就越为难。
“静湖,望安背上是烧伤了,不过会好的,别担心。”万之涛安慰道。
“爷爷,是真的吗?”万静湖噙着泪问道。
万之涛好笑的反问,“怎么,你还不相信爷爷的医术呀?”
“不不不,”她用力摇摇头。“我信,爷爷的医术是最棒的!”
万之涛疼宠的一笑。“你跟望安说说话,爷爷先出去了。”说完,他整理好药箱,跟芸儿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万静湖立刻靠在床边,两只眼睛眨都不眨的直瞅着望安。“望安哥哥,疼吗?”
“不疼。”望安回以安抚的微笑。
她这忧急不舍的反应,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对他的在乎和情意,而他也因为这场意外,更加确定对她的情感。
当他发现她受困火场时,他的心又急又惊,他好怕……会失去她。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明确的恐惧,他一直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即便是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追杀、生命受威胁时,他都不曾如此恐惧。
是的,他恢复记忆了。
在他醒来之后,曾经失去的记忆回到他脑子里,十分鲜明。他想,他从不曾失去那些记忆,只是将它们封存在脑海中的某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些记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想,也许是那根掉下来的梁唤醒了它们吧。
他名叫寸步天,是当今太子。父皇因病卧床已久,朝政一直由他暂时掌持,对于父皇的病,御医束手无策。
一名告老还乡的御医告知他有一神医,名叫万之涛,此人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但自从十几年前那场西疆之战后,便无人知其下落。他派人四处打听,找到了好多万之涛,可是深入调查之后,发现那些人都是打着他旗号、冒充他姓名的人。
终于,探子找到了在望春城的万之涛,几经明查暗访,认为此人极可能就是神医本人,于是他决定秘密出宫,前往望春城亲访,诚邀万之涛进宫为父皇医病。
为免风声走漏,他只带了近身侍卫元超,然后告知母妃,便悄悄出宫了。
从京城到望春城,只有一条路,而且必须先穿越郊山。
为了能在天亮前抵达望春城,他决定赶夜路穿越郊山,谁知一进郊山便遭到十多名黑衣人伏击,他与元超走散了,还受到多名黑衣杀手追击,身受十数刀,摔下山崖,掉进溪里,等他再醒来,已经在望春城的万家了。
他出宫之事,只有母妃及元超知道,母妃是他的娘亲,断不可能杀害他,那么……是元超吗?
元超跟在他身边已经十年了,虽是主从,却有着兄弟般的情谊,他对元超自然有足够的信任,才会让元超陪着他出宫,难道元超无意中向谁泄露了他要秘密出宫之事?那么他告诉了谁?抑或是……元超受谁收买指使,想趁他秘密出宫之际杀害他?
欲夺他性命的是某个人还是某些人?他或他们找寻过他的尸首以确定他是生是死吗?若他们没找到,是否会判定他没死而继续追杀他?
他们如今应该尚未发现他的下落,但……以后呢?望春城与京城虽然相距甚远,却是座繁荣的城,自各地而来的商队也不少,京城那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这里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几个月来,他不在宫里,理当无人能掌理朝政,为何京城却好似风平浪静,恍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望安哥哥?”见他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万静湖疑惑的轻唤一声。
寸步天回过神,凝视着眼泪未干的她。
曾经,因着她的关系,他觉得就算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从此待在望春城也无妨。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明白自己有着什么责任,他不能待在这儿,他得回宫。但问题是,他不知道宫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办法安然抵达京城。
“望安哥哥,你没事吧?”她忧心的看着他。
他见她又落下泪来,内心有些纷乱。“我没事。”
“望安哥哥,失火时我去你房间找你,可是你不在,你……你去哪儿了?”万静湖问道。
原来失火的第一时间她是去找他呀,看来她并没发现他留在桌上的书信,不过这样……也好。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寸步天找了个理由道:“后来豆子跑来拉我,我才知道家里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