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眼圆瞪,觉得很好笑。
“为什么是我发誓?”
“因为我比你更值得信赖,当然要由你发誓,快一点啊。”
面对他殷殷期盼的眼神,方云桐只能顺服。
“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
“这样算发誓吗?”
“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要不然,我怎么教导孩子?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诅咒自己比较有诚意?”
“我不需要你诅咒自己,只是要你认真看待此事,知道我也会不安。”
“对不起,我不会离开,绝对、绝对不会。”说起来,她真的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却不曾想过他的心情。
邵毅阳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包裹住。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在结婚之前,必须让你知道。”
她不自觉的绷紧神经。
“什么事?”
“九年前我来台湾出差时,因为喝了酒,发生意外,失去过去的记忆。过去变成空白,使我一直生活在不安当中,动不动就会心浮气躁,总是担心是否有一天又有一个意外让我失去记忆。也会想,失去的那段岁月,我有没有拥有很重要的人,是我一辈子不想忘记的,想要珍藏的?正因如此,这几年我不敢再对任何人事物付出真心,就怕有一天又忘了。”
“你父母没试着帮你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怎么会没有,从我出生的脚丫子直到我穿上西装打领带,一张照片看过一张照片,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么说,他并不是被领养的孩子,所以,绝不可能是慕哥哥的双胞胎兄弟。他们不是双胞胎,方云桐觉得心情轻松多了,可是一想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又觉得很心疼。若她的过去变成一片空白,她会怎么样?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跟叶宁香结婚,没有选择,只有家族利益,这已经种下了我们婚姻会走上失败的结果。”
难怪叶宁香会将他们婚姻失败归咎于邵毅阳失去记忆,过去的空白无形之中在他们心里划下一道鸿沟。
略一思忖,方云桐坦诚的道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你,空白,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可是我想,有一天老了,我们很可能会忘记现在的点点滴滴。人生无常,生命是可贵的,活着就是一种恩典,怎么可以对我们的生命不认真付出?”
静默了会儿,邵毅阳笑了。
“是啊,活着就是一种恩典,我怎么从来就不明白呢?”
“现在明白也不迟啊。”
他的目光变得似水柔情,声音充满了情感。
“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嗄?”
“你说的,人生无常,结婚的事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她承诺的点点头,不管如何,她会在他结束台湾的工作之前给予答案。
这是李言慕生命的旅程最美最不想遗忘的第一个相遇,那一天,一个骄傲而脆弱的小女孩来到育幼院,走进他的世界。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她那一刻的感觉,她就像一个公主,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软弱,可是眼中流露了害怕被世界遗弃的不安,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直直的走到她面前。
“我是李言慕,你可以叫我慕哥哥。”
小女孩对他充满敌意,却又充满好奇。
“为什么我要叫你慕哥哥?”
“因为我比你大啊。”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她显然无力反驳,可是又不愿意。
“哥哥要保护妹妹。”
“这是当然,我会保护你。”
“哥哥要照顾妹妹。”
“这是当然,我会照顾你。”
“哥哥要爱护妹妹。”
“这是当然,我会爱护你。”
“哥哥有吃的都会先给妹妹。”
“这是当然,我有吃的都会先给你。”
小女孩觉得很困惑,大家都不要她,一个推给一个,最后将她送到这个地方,他怎么可以什么都答应她?
“我们打勾约定,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责任。”他伸出手,她显然迟疑,不知道是否应该跟他拉勾,但他对她扬起温暖和煦的笑容,好美的笑容,仿佛赶跑了阴冷黑暗的太阳,令她不自觉的伸手跟他拉勾。
“好啦,我们重新自我介绍,我是李言慕,你可以叫我慕哥哥。”
“我是方云桐,爹地妈咪都叫我小桐桐。”说着,她的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流下来,因为想到死去的爹地妈咪。
他没有阻止她哭,而是转身跑进去,过了一会儿,带了一颗苹果回来。
“给你,今天中午有人送苹果给育幼院,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苹果。”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她就没有苹果吃了,看到苹果,她眼泪飙得更凶,可是双手接过苹果时,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咬了一口,边咀嚼边道:“好……好吃,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长大以后,我会买很多很多苹果给你吃。”
她笑了,用力点点头,决定一辈子都要喜欢这个慕哥哥。
第9章(1)
即使早预料到他和方云桐的事传进母亲耳中,最慢不超过一个礼拜,邵毅阳还是期待母亲不会匆匆飞来台湾,至少等他求婚成功之后,他可以专心应付母亲,可惜事与愿违,母亲显然未考虑中风的父亲,一得到消息就收拾行李飞过来了。
“我听说你早就下班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邵母是一个优雅的女人,虽然六十岁了,依然美艳动人。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是往常,他不会有这么多耐性,不过事关想守护一辈子的女人,他可不能焦躁。
邵毅阳将公事包交给管家,请管家给他一杯咖啡,不疾不徐的走到沙发坐下。
“如果我知道母亲今天会来台湾,我不但会早一点回来,还会去机场接母亲。”
“我说过了,我不希望你开车。”
“我开车很小心,更不会喝酒开车。”
“有些时候你不喝酒开车,危险还是会找上你。”
“我就是不开车,只是坐在驾驶座的后面,危险就不会找上我了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比你自行开车安全。”
“我不是废人,我可以做的事,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邵母不悦的皱眉。
“什么废人,这也是身分地位的一种象征。”
“母亲,一个人的身分地位不需要透过这些事来突显。”
“你就是喜欢跟我唱反调。”
“我只是不喜欢绑手绑脚的感觉。”
管家送来了咖啡,两人的对话不得不暂停。
喝着咖啡,邵毅阳闲聊似的问起父亲的情况,明摆着,母亲不主动提及飞来台湾的目的,他也不会主动将事情摊开来。
终于,邵母忍不住的开口,“那个有孩子的寡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会找个时间安排她跟母亲见面,不过,请母亲不要再将‘寡妇”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她也不想变成寡妇,这对她来说也是很伤心的事,母亲不应该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邵母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没错,她并不想变成寡妇,但事实如此,若是连这么一点现实都无法接受,她也太脆弱了。”
“这不是能否接受现实的问题,难道母亲没有不想触及的伤口吗?面对自己的伤口,难道母亲不希望别人多一点怜悯之心吗?”
邵母脸色一变,可是却闭上嘴巴。
“母亲每一年为了永安基金会举办的活动特地飞来台湾,这就足以说明母亲是一个有怜悯心的人,为什么要对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如此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