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啊!”柳权假意地笑骂了一句,注意力转向了莫老夫人。“老夫人,莫府这阵子遭逢变故,你身边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若我家竹音过了门,依她的能力,必能很快的帮你将莫府整顿好。”
还没过门就想夺权了吗?莫老夫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仍然保持着气度道:“老身还没真老呢,府里就这么点事儿,还忙得过来。竹音嫁到我们莫家,可是要享福的,怎么能让她操劳那些琐事。”
柳权闻言大笑。“只怕我们家竹音不是个闲得住的主儿啊,从小我们柳家就倾全力栽培她,琴棋书画自是不用说,持家主事也绝对不成问题。老夫人,该好好休息的时候就得好好休息,含饴弄孙不是很好吗?”
“呵呵,老身也很想要孙子,只是这点可要竹音多多帮忙了。”莫老夫人笑道,这句倒是真心话。
“那不如今晚我们就把这桩婚事敲定了吧?”柳权抓紧机会道:“一个半月后恰好是立春,本官觉得时节正好,又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老夫人意欲如何?”
如果是之前,莫老夫人会很爽快的答应,然而今日来这一趟,着实令她很不愉快,不免有些迟疑。
见状,柳权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老夫人,难道你还嫌弃我们竹音什么吗?”
“当然不是。”莫老夫人强笑着解释,“只是一个半月有些赶,怕办得不够盛大。”
“有本官在,那些都不是问题。”柳权大手一挥,就这么定案了。“这几天我就先让竹音住到莫家去,学学怎么理家,等成亲之后,接下老夫人的担子也就不会那么匆促了。”说完,他完全不给莫老夫人搭话的机会,立刻劝菜劝酒。
莫老夫人当然也不可能和一个当官的争什么,只能把委屈全吞进肚子里,默默的用起餐来。
这时她发现雀儿一直安分安静,还很乖巧的适时为她这个长辈及莫宸布菜添水,恬淡的笑容看了让人放松心情,反观柳竹音,什么事都是奴仆帮她动手,她自己却只是偶尔吃点东西,维持着高傲冷然的神情,连关心一下他们这些客人的意愿都没有。
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反思,她坚持孙儿要娶官家女,真的是对的吗?如果这个官家女还没过门,就想骑在她这个祖母头上,若是真让人进了莫家大门,府里以后还能平静吗?
席毕,柳竹音随着莫家祖孙回到了莫家。
以往她也常来,但当时莫家势大,她虽然娇气,却仍有收敛,而且也还算尊重莫老夫人,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日后当家做莫府的女主人,再加上莫家曾经衰败过一次,在她的眼中,莫老夫人的权势已是昨日黄花,所以她表现出来的气势自然不同了。
柳竹音带了自己的奴仆、自己的侍卫,吃喝用度都要求最好,老夫人的话也不怎么理会,仿佛已然当家作主一般。
莫府的下人看到她都闪得远远的,深怕未来的少夫人哪里不高兴,挨打挨骂事小,被发卖出府可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莫府里的一派祥和、欢乐,在柳竹音来了之后,气氛变得紧张、诡谲。
莫老夫人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寻常的转变,但她想着,也许是孙子这阵子忙于莫家锻造坊的事,冷落了柳竹音,令她不喜,故意小打小闹一番,所以她去找了孙子,告诉他他是现任家主,又是柳竹音未来的丈夫,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陪她,也帮着劝劝她收敛一点,莫宸不置可否,遂放下工作,陪着祖母前往柳竹音住的院落,然而祖孙俩才到了院子外头,便看到柳竹音的婢女小兰,正狰狞着脸大声斥责春儿,而柳竹音只是冷笑旁观,雀儿站在一旁试图为春儿说情。
“……我真的没有偷竹音小姐的披肩,我连见都没有见到啊!”春儿哭得凄惨。
“哼!我家小姐的披肩就放在床上,除了你之外没有其它人进来过,还有谁会偷?告诉你,我家小姐以后可是要嫁进府里当家作主的,既然抓到了你这偷儿,正好处以家法,以儆效尤!”小兰早就准备好了一根木棍,把春儿推倒在地,就要往春儿身上打去。
莫老夫人看得直皱眉,什么时候莫家有这种残忍的家法了?而且显然柳竹音都还没进门,就已经把自己当成莫家的女主人,迫不及待的耍威风了。
她正想出言阻止,莫宸却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莫老夫人正想问孙子为什么要阻止她时,就看到雀儿一把抓住了木棍,正色说道:“竹音小姐,事情还没有问清楚,怎么可以动用私刑?我们莫家也没有这条家法,再说了,我相信春儿是无辜的。”
“雀儿夫人……”春儿哭得声泪俱下,紧紧抱住了雀儿的大腿。
她不过送个点心来给柳竹音,东西放下人就离开,想不到屋里的小兰居然追了出来诬赖她偷窃,令她百口莫辩,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不知谁去搬了救兵,雀儿竟急急忙忙的赶来,坚决护着她,令她感动不已。
“不是她还会有谁?别以为你是莫宸的小妾就与我平起平坐了,你还没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柳竹音冷哼了一声睥睨着雀儿,似乎连多说一句都会脏了她的嘴似的。
雀儿无视柳竹音的鄙视,她一心只想着要为春儿讨公道。“竹音小姐掉的是披肩,掉之前放在床上?什么颜色、什么布料?”
小兰冷笑回道:“难道雀儿夫人怀疑我们栽赃?那条披肩是我家夫人送的,绛红色的绸巾,上头绣着一只七色鸟,全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件,今早起来我家小姐本来想穿,后来忘在了床上,人就离开了,现在一回房,却发现披肩不见了,刚刚也只有春儿进来过,不是春儿偷的会是谁?”
“你们应该搜过春儿的身了,搜到东西了吗?”雀儿冷静地反问。
“她很聪明,知道要先把东西藏起来,哪里搜得到?”小兰瞪着春儿,残忍的道:“这个贱婢,不打是不会招的!”
“我明白了,我确定春儿是无辜的。春儿服侍过少爷和老夫人,能拿到贵重物品的机会多了,但我们府里从没有掉过东西,春儿绝对不是那种人。”雀儿看到小兰不善的表情,往前站了一步,将春儿护到身后。“我想,竹音小姐的披肩应该是夹在被褥被单之中,一并拿去府里的洗衣房清洗了,今早洗衣房的人也有进院落,你们要不要问问看?”
“你说拿去洗就是拿去洗了?”柳竹音冷冷地开口,摆明了不相信雀儿的判断。“小兰,派个人去找找。”
小兰立刻唤来一名婢女,告知事情经过,便打发她去找。
雀儿又道:“等等,我让夏儿和你一起去,她比较知道东西会在哪里。”不待柳竹音有所响应,雀儿也找来了夏儿,让她陪着柳竹音的婢女去洗衣房。
莫老太太看得频频点头,不经意地脱口道:“竹音的判断还是差点,倒是雀儿相当冷静,她或许想到了竹音的人万一找到了披肩,也可以托词找不到,所以派了夏儿随行。”
莫宸则是噙着一抹微笑,从头到尾都不担心雀儿与柳竹音正面对上会发生什么事,不说他在这里看着,就绝对不会让雀儿吃亏,更不用说他相信雀儿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