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扭到脚就好了。”王印加说了句气话。
“怎么了?谁得罪你?”
她朝外挪了挪下巴。“还能有谁!叫我端果汁过去。”
纪远星带回来的那些朋友,环境相当,养尊处优惯了,都很有那种理所当然使唤别人的态度。被“使唤”的王印加当然一肚子窝囊气。
“别理他们不就行了。”许春美张着涂了鲜红的大嘴嗑瓜子。
“我能不理吗?”王印加边说边恨恨地榨柳橙。
“所以我不是叫你快点搬出去?”
“你还说!你少陷害我就得了。”
许春美咯咯笑起来。“你还在生气啊?”
“怎么不气!你那么一闹,纪远东以为我对他有什么企图;我离开他房间时又正巧撞上纪远星,他以为我去投怀送抱!那感觉很差很侮辱人你知不知道!”
想到那件事王印加就没好气,也懒得用手榨果汁了,把柳橙连皮带肉丢进果汁机。“你敢说你真的都没有那样想过?”许春美还要讨她嫌。“谁像你!”王印加一瞪眼,抓了瓶矿泉水,“不跟你说了!你也别再待在这里省得待会被撞见。”
说实在,如果没事,王印加绝不想走进这大屋子的,跟许春美没事就赖在这里恰恰相反。因为心理不平衡,在她看来,许春美的大方就成厚脸皮,许春美的自若自在就是自不量力外加盲目无知。
比较起来,她很自觉的,甚至太自觉了。
* * *
刚走出厨房,不巧王印加迎面碰上纪远东走进客厅。他没预期碰到她,似乎愣了一下,十分地轻微。见她手上端的果汁和矿泉水,眼神起一丝小小的诧异。
“玛莉亚呢?”纪远东问。
“不知道。”王印加再次吞着气,说:“大少爷还有其它吩咐吗?”
“你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吗?”纪远东皱眉。
王印加却错愕住,抬头望着纪远东,眼里有些迷惑。
她用这种口气说话有什么不好?他是雇主,她在底下,以事对事,那里不对了?
看着她眼里的迷惑,纪远东暗暗吸口气。王印加口气并不冲也不带讽刺,很平常。但不知为什么,听到“大少爷”那三个字,他觉得非常的刺耳、不舒服,觉得她是故意的。
“把东西给我吧。”他走过去。
“可是……”王印加简直莫名其妙,不知他想干什么。
纪远东把盘子接了过去,手碰到了她的手。
“远星在泳池边是不是?”他问。
“嗯。”王印加点头。“大少爷——”
“我有名字,叫纪远东。”
这话教王印加瞪眼。
纪远东说:“请别开口闭口叫我大少爷。”
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让王印加恼红脸——不是害羞,最讨厌的不明不白——她抢回盘子,粗声说:
“我没心情听你开玩笑!”大步走开。
纪远东跟了出去。王印加忍着不回头,皱紧了眉头。
她机械的把果汁和矿泉水端给纪远星和他的女伴。泳池边又多了另一个穿比基尼的女孩,布料少少的,有穿跟没穿差不多,一个比一个露。跟她们比起来,王印加觉得自己好像在穿太空衣。
“远星,”她听见纪远东在她身后说:“这种小事你自己来就可以,别什么都麻烦别人。”
纪远星抬头望了一眼,看得出来有些讶异,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说:“我知道了。”转头对王印加说:“谢谢。”
这种教养他们是有的。王印加却一点都不领情。
穿比基尼的女孩笑说:“纪大哥,天气那么热,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游泳?”看来他们都是认识的。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纪远东说。
王印加没兴趣听他们聊天,掉头走开。走到小径,听见后头有脚步声,停下脚步回头,瞪眼看着那人走到她身侧。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讨厌的纪远东,究竟想干什么?
“你讨厌我?”纪远东劈头便问,又回答:“对,你说过了,你讨厌我。”
王印加皱眉瞧他。“就算你是神,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信仰都会拜。你大少爷万人迷,也不见得人人都喜欢。”这个语气带刺了。
纪远东点点头。“你是说,你不喜欢我——还是讨厌?”
“这有什么差别?”王印加又皱眉,真不知纪远东在故弄什么玄虚。
“没差别。”纪远东目光盯着她。“我只是想修正,你那个朋友有句话是对的,但只对了一半。”
到底是什么?谁说了什么?
王印加不耐地瞪着纪远东,看进那黑黝的瞳孔里头,看见她和邱怡颖胡言乱语那一景,看见自己长篇大论,邱怡颖不以为然……
“啊!”她蓦然胀红脸,恍然大悟,恶狠狠地瞪住纪远东。“你是什么意思?”
邱怡颖说,女人可以凭借青春美貌飞上枝头变凤凰。
纪远东一脸平静说:“我只是想修正我的话而已。那只是基本条件,充要条件在于蜕变的过程。”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太多人符合那充要的条件。”
马彦民说的“改造栽培”过程谈何容易?且又有几个男人风花雪月到那般程度?!
王印加火气一冲,大声说:“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莫名其妙来说些让人一头雾水的东西!”
纪远东看着她生气的脸,从容的表情下冷静地在打量。马彦民对王印加有兴趣,他于是更加留了意。但他还是看不出王印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光只是年轻、漂亮,那是不够的。勉强要求,就她那些“惊人之语”,以及“讽刺”的态度。
但那绝对不是吸引男人的特点。他仔细盯着王印加,看得很专注。他看她先是皱眉,然后还是皱眉,蓦然,脸儿就恼红起来,整个人逼到他面前。
“纪远东!”她用哼的。“你看够了没有?!”身子狠狠一转,太过用力,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地栽下去。
根本来不及惊呼,就那样狠狠地栽撞到地上。她手肘、膝盖、鼻子全都撞伤了皮。脸上还沾了一些碎石粒,脸颊、额头满是擦伤;鼻子差点歪了,血污一片,一张脸差一点就变形。
她痛得歪嘴,眼泪不争气冒出来。更惨的是,在讨厌的纪远东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他拿出手帕,小心地帮王印加拂开脸上和身上的碎石粒。王印加不想领情。但她才一动,就被纪远东抓得紧紧的。他仔细检查她的伤口,说:
“还好,不太严重。我送你上医院。”
“不用!”王印加不领情。“我自己消毒擦个药就行。”挣动一下,想挣开纪远东的手。
纪远东盯看她三秒,放开手,说:“你想在脸上留下疤吗?”
对女人来说,这恐怕是最大的威胁。
王印加大眼一瞪,由喉咙咕哝一声,声音含糊,像在说她自己会去看医生。
她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狼狈,全身都在痛。不争气的泪顽强的还挂在眼角。
“过来——”纪远东不由分说将她拉过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挨到他身前。然后,他微俯身,舔掉她眼角的泪。
王印加震住!僵硬的抬起头。
纪远东一脸平静无事。
她几乎怀疑起自己。不,是彻底的。
她甩甩头,那只是错觉。
* * *
天才都死得早,脑能量过早又过度开发的关系。上天给人那么多,却不给用,是有它的道理的。消耗太快,死得也快。别看爱因斯坦活到一把年纪,比起八十岁还能开车乱乱转兜风跳舞的,那点年轻就呜呼哀哉的爱因斯坦算是早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