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葳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朝陆橒的头顶赞许地摸了摸,“谢啦,陆橒,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好孩子?!
幽深如潭水的黑眸荡漾着光亮的波澜,陆橒想也不想,一把拽下那只擅自在他头顶造次的无知小手。
很显然的,“少一块钱小姐”把他当成和自家小弟一般年纪的高中生了。
只是,她似乎不怎么理解所谓的雄性动物。
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天生有着不愿被低看的骄傲在,即便他今天是高中生,陆橒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听到异性称赞自己是个好孩子,尤其还是用拍头这种对付宠物的幼稚方式,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喜欢的异性发了好人卡一样惨。
等等——喜、喜欢的异性?!
陆橒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张甜美的容颜,蹙眉思索着自己的心态……
模样确实是他会喜欢的样子,个性似乎也还不错,尽管有点天然呆,但看得出来是个自然单纯的女孩。
就算是现在,她的手握在他掌心里的感觉,也觉得挺契合的。
陆橒隐隐觉察自己已然对初识的她有了小小动念,而且并不打算抗拒。
刘牧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的手不放,她原想从他深邃幽深的黑眸里瞧出点蛛丝马迹,没想到一四目交会,她的心竟就先不争气的跳了好大一下,浑身上下更是不由自主的一阵紧绷。
刘牧葳被自己的反常吓到了,下意识的低头,回避眼前这双令她变得古怪的清冽眼神。
须臾,“咦?”
第3章(1)
刘牧葳突然发出一记充满浓浓疑惑的单音。
陆橒淡淡瞟来一眼,“就算有汗臭味也请忍耐点,臭死总比冷死好。”没好气的揶揄口吻,明显就是还在记恨她摸他头,说他是好孩子。
刘牧葳没答腔,更没发现他内心小小的不悦,美阵怔怔的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这件外套……
陆橒这件橘蓝双色外套,出自一个知名国际品牌,向来以配色大胆,具有强烈的独特性著称,国内目前并无代理商,自然不是满街都能见到的大众款式。
偏偏刘牧葳光是今天就见了两次!一次在陆橒身上,另一次就是在车站大厅的便利商店里,那位对她施以援手的好心人身上。
一个问题从她脑中跳了出来——有没有可能,陆橒就是那个好心人?
刘牧葳是个行动派,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臆测是否为真,故不得礼貌与否,反手拉住陆橒的手,确认手上的表款是Glshock无误后,紧接着又往下看,那双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N牌慢跑鞋,让她满心激荡的不能自己,抬头笑望着陆橒,“你你你……”
“我到底怎么了?”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也太莫名其妙,刘牧葳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今天下午车站大厅的便利商店里,你是不是借给一位小姐十元硬币?其实我就是……”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少一块钱小姐。”
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仿佛是冬夜里一弯干净澄透的明月的他——“……真的是你,居然……真的……就是你?!”
约莫就是一种世上人儿这样多,我却遇到你的神奇概念吧!
刘牧葳内心激动不已,“我说,我们也太有缘了吧,一天之内遇到对方两次,而且还是在一南一北两个不同的地方。”
她的激动让他觉得趣味,笑意盈盈地摇了摇头,“是三次。”
三次?!刘牧葳纳闷的再度抬起头与他互望,心中暗忖,不就是车站大厅的便利商店一次,现在共乘计程车一次吗?为什么他会说是三次?
明白她的困惑,陆祢索性自揭谜底,“第125车次第九节车厢的11、13座位,我们搭同一班列车,我就坐在你隔壁,你睡了一整路。”
净朗的黑眸里,明显带着笑意,陆橒没说的是,小姐你的脑袋靠了我一路,害我手臂很酸,就连呼吸也被你的发香骚扰了一整路。
“……”所以,真的是三次。唉唷,都怪她太猪了,居然睡了一整路,否则她早该认出他了。
是说,他俩的缘分也太神奇了,一天之内兜兜转转,却始终都绑在一起。
突然想起一件事,刘牧葳别过头,挤眉弄眼的对着陆橒小小的发难,“我说你也真不够意思,刚刚下车也不叫我一下,刚刚要不是我及时醒来,肯定就睡过站了。”
“小姐,最好我知道每个旅客的下车地点啦!”陆橒没好气的弯了弯唇。
想想也是,刘牧葳又笑了。
两人一来一往的聊得正热络,前方驾驶座的司机突然丢出一问题,“到来丰镇了,你们两个要在哪里下车?”
“到了?真快!”刘牧葳像个小孩子,兴奋地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此时的来丰镇于她来说,有点熟悉却又觉得陌生,但,更多的是欢喜。
“我还得先回学校拿个东西,你呢,打算在哪里下车?”
“那就都在来丰高中下车吧!我家就在来丰高中附近,我正好散步回去,熟悉熟悉环境。”毕竟真的好久没回来了,虽说上次匆匆小逛一下,但对很多地方还是不熟悉。
计程车抵达来丰高中校门口。下车时,刘牧葳坚持付车资。
若不是临时无法准备食材,加上住处许久没人住,得先回去打扫整理,否则她真该亲自下厨,好好的请陆橒吃一顿饭。
“刚刚就说好了,车资是两个人四百块,一人一半。”
“你不许跟我客气,就当作是我谢谢你帮忙我的小小恩情。”刘牧葳硬是把陆橒的钱推了回去。
他还是个高中生,而她好歹也是工作多年,小有积蓄的大姊姊,哪里有让他付钱的道理。她小弟还天天来跟她要零用钱呢!
“我不过是随手掏了一枚十元硬币。”再说,哪有让女人给他付钱的道理!
“恰恰是你的随手一掏,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没听说过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吗?要再跟我争,我就……我就……扁你!”刘牧葳还当真曲起手指,直往他前额敲了一记。
“你真敲啊?!”他不敢相信,看着秀气甜美的她,手劲其实还挺大的。
刘牧葳弯起眉眼,嚣张笑答,“当然啊,你当我唬你的啊!在我家,谁要敢不听话,姊姊我二话不说就打人,所以你还是别垂死挣扎,给我乖乖听话。”
问题是,垂死挣扎这成语不是这样用的啊!陆橒啼笑皆非。
最后,眼明手快的刘牧葳强势的付了全部车资,打发司机快走,这才眉开眼笑的挥手道别站在一旁怔愣发傻的陆橒。
他,是不是小瞧了这位小姐的爆发力?陆橒想。
今天应该是她这些日子以来,说最多话、而且聊得最开心的一次吧!
有时候,有很多情绪,即便是亲如家人也难以启齿,因为她已经当了太久的大姊,早已习惯把一切都扛在身上,默默消化。
曾经她期许自己如同经文上所说——愿我不求他人的安慰,只求安慰别人,不求他人的谅解,只求谅解他人,不求他人的爱护,只求爱护他人。
只是,扮演这样的角色太久,习惯了照顾他人,殊不知她自己其实也需要被照顾,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索求的并非是无微不至的呵护与豢养,而是一点小小的温暖,如此足矣。
而陆橒给了她,在萍水相逢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