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躺平的士兵突地发出痛苦的哀鸣,舒雪尹见状,露出喜色。
“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她轻拍着士兵的胸口,确定他呼吸顺畅后,赶紧为他上药,又跟旁边的士兵要了保暖的衣物盖在他身上。
这一幕,让上官羿和李弼皆傻了,两人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同样惊疑不定。
“好了,都差不多了,王爷,你的伤可以让我瞧瞧吗?”抹了抹额上的汗,舒雪尹动作自然地拉开他的中衣,李弼还没来得及斥责她的放肆,便听见她掩嘴低呼。“伤口太深了,上药也没用啦,这一定要缝。”
“……缝?”
***
行宫寝殿里,上官羿和李劭站在锦榻边右侧,两位御医则是守在左侧,而坐锦榻上的李弼正看着舒雪尹挑选针和线。
“就这支好了,以防万一,还是消毒一下比较好。”她喃喃自语,拿着挑选好的绣花针来到几步外的桌上,以烛火烧烤着针,一会又踅回锦榻,挑选坚韧的线穿过,正打算动工时,总算发现有好几双眼都盯着自己。
“呃……怎么了?”她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你拿针线要做什么?”李弼终究忍不住问出疑惑。
“缝伤口。”
话一出口,两名御医立即倒抽口气,李劭和上官羿也面露不认同地看着她。
舒雪尹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古有关云长刮骨,不知道大伙有没有听过?”
“是有。”李弼淡道。
“那就对了,刮骨都有了,缝伤口算什么?”她轻拍李弼另一头的肩膀。“王爷,不要担心,你看过我的针线活的,缝得很漂亮,对不对?”
“……你确定缝上去就会好?”
“至少总比现在好,这伤口太深太长,要是不缝的话,搁着一两个月,若是处理不当,免疫系统降低,会变成蜂窝性组织炎的。”
李弼听得一头雾水,益发觉得她古怪,但却下意识地认定她不适宜再说太多。
“王爷,其实──”
“要缝就缝,话这么多。”他低斥。
扁了扁嘴,舒雪尹跪上锦榻,眯眼看着伤口,深吸口气说:“王爷,没有麻醉,会满痛的,你忍忍吧。”
“闭嘴。”就要她闭嘴,偏还是这么不识相地说些令人起疑的话。
她好心安抚他,他居然这么凶,那就别怪她无情了!单手按住伤口一端,舒雪尹随即以针刺入他的皮肤,快速穿到另一头,快手反转线身,将绽开的皮肉紧拉在一块,再打了个死结。
而被缝的男人毫无痛觉般,反倒像是若有所思。
“疼吗?”
“不疼。”
“真的?”
他横眼瞪她。“就这么一点伤,有什么好疼的?”他的心思烦乱,主因全在她!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烦的是她奇特的能力,还是她碰触其他男人?
明明不想深究,可问题却缠着他不放。
“王爷,你不懂痛,怎会知道别人身上的痛?”叹口气,她继续缝他的伤口。
“你现在是在教训本王?”
“不是,我只是想跟王爷说,刚才我对那个士兵又亲又压是在救他,这是一种医术,真的只是救人,救活了他,你想他的家人会多开心?若为了救人没了清白,那我也认了。我只是想救人,没打算要惹王爷生气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义正词严的语气到最后,竟变成软软的撒娇,还带了点不知所措的无奈,很甜很暖,很教他心动。
“……你话真多。”他低哑喃着,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点弯。
原来,她是在乎他多一些的?
“王爷还没习惯吗?”她嘿嘿笑着,见好就收,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旁的上官羿眼也不眨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为蹙了下眉。
好一会,总算把伤口缝完,舒雪尹接过御医递上的药,在伤处仔仔细细地抹过之后,再取来纱巾将他整个肩头包扎好,利落的手势和动作,看在御医们的眼里,根本像极了个从医多年的大夫。
“王爷,你没有衣袍了吗?”看他光着上身,忙到一段落的舒雪尹赶紧拿着床榻上的被子,将他团团包起。
“你在做什么?”李弼赧然地瞪着她。
她把这里当王爷府了吗?居然拿床榻上的被子盖他,以为他有那般弱不禁风?
“无妨、无妨。”李劭不在意地笑道。“凤凌王,王爷府总管以取了王爷官袍在外头候着,待会便要他取来吧。”
“谢皇上。”李弼拱礼。“只是今年的春搜……”
“无妨,你好生歇着,今年春搜就让朕大展身手吧,往年有你在,朕想威风都不成,今年可得要让皇后看看朕狩猎的本事。”
他点点头,心里很明白皇上是在帮他圆场。
“皇上,臣看这小婢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不如请她进宫,好好教导御医,以让医术更加卓越。”上官羿浅声进言。
不等李劭开口,李弼便冷冷地拒绝,“皇上,她已经是臣的人了。”
李劭迟疑了下。“既然凤凌王如此喜爱,朕也就不多说了,不过,若在你的陪同之下,偶尔带她进宫,陪陪皇后吧。”
“臣遵旨。”
“国师,今年春搜,就咱们来较劲吧。”李劭微笑着朝殿外走去。
闻言,上官羿一改先前的阴冷,爽朗笑道:“皇上,你明知道臣的武艺不值一哂。”
“朕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赢了朕两剑。”
“皇上,那年你才十三,臣赢你,一点都不值得骄傲。”
两人的声音渐远,就连御医和守在殿外的太监都一并撤下,好半晌李弼才抬眼瞪着一脸傻样的舒雪尹。
“不知死活的丫头。”
她明显地愣了下。
“我……又做错什么了?”
他闭了闭眼,不愿跟她说得那般深入。
他太清楚上官羿的为人,当年他提议开设御凤衙司,力荐他当统领,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一定会卖他情面,给他机密,任他暗地里除去眼中钉。
身为皇朝国师,他知道得太多,也疑心更多,只要是一丁点可能动摇朝堂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只蝼蚁,他也宁可错杀,不愿错放。
而这会连续两次地动都与这丫头有所牵连,相信这已经令上官羿起了十足的疑心,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做呢?
“王爷,对不起,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她怯生生地问。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李弼叹了口气。“过来。”他缓缓扯掉沾满血的手套,想了下,也将另一只手套扯下。
她乖乖地走到他面前,没有防备地被他扯进怀里。
“王爷?”
“别动,你不知道本王肩上有伤吗?”
迟钝的舒雪尹马上不动。”王爷,你是不是觉得冷?你流太多血了,说不定晚上还会发烧,要多穿几件衣服,不然很容易着凉的。”说着,她主动环过他的胸膛,避开他的伤口,给他满满的温暖,但也发现他不自在地想闪开。“……王爷,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诱惑你?不是喔,我只是怕你冷而已。”
“闭嘴。”他犹豫了下,双手轻轻拢在她身后,再慢慢慢慢地收紧,让她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这就是拥抱的感觉?像是一团暖进心里的火,不烫,却教他心头跳颤着。
他已经太久太久,不知道肌肤相亲是怎样的滋味,不知道光是拥抱,竟也能让他心旌震摇。
“你知不知道,本王这样搂着你,你的清白已经毁了。”毁了她的清白,然后……孤老?
“没关系啊,又不会少块肉。”她笑了笑,听着他突地急促的心跳,心也莫名其妙的跳快,可她仍是力持镇定地说:“只是一个拥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