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敢的,赌就赌吧!”
冷淡单调的一句话,却犹如最激烈的炮弹,击沉了夏雪一颗心。
十分钟后,他们订好游戏规则。
由某人先行到前方十多公里处某个小岛上插旗,接着严永玄与王子两组同时出发,谁先抢得旗子凯旋而归,谁就是胜利者。
为求安全起见,四人都先套上救生衣,然后才分别坐上两辆水上摩托车。
就坐完毕,由江庭翰负责吹哨宣布比赛开始——
“Ready,Go!”
哨声响起,两辆摩托车同时破浪而出,浮沉于海面上。
海风自耳畔呼啸而过,夏雪紧紧搂住严永玄的腰——虽然她很不情愿靠他如此之近。
数分钟后,他们首先抵达小岛,夏雪跳上岸,飞快扯下旗帜,跟着坐回后座。
“准备好了吗?”严永玄嘶喊。“我要发动了!”
“可以了,走吧!”
引擎再度咆哮,另一辆摩托车追上来,不甘示弱的王子全力挤过来,Lily伸手抢夏雪手中的旗子。
她突遭袭击,一时措手不及,两个女人拉拉扯扯之际,旗子飘然落海。
“糟糕,旗子掉了!”夏雪拍丈夫肩膀,示意他停车。
王子也在不远处停车,Lily不敢下海捡旗子,倒是夏雪白恃泳技超群,毫不犹豫地跳水。
“你做什么?”严永玄惊愕。“快上来!”
“旗子漂远了,我去捡回来!”语落,她深吸口气,潜下水,像一尾鱼似地悠游前进。
一旁看热闹的王子不禁吹了个赞许的口哨。“泳技不错嘛!”
不过数十秒,夏雪便捡回旗子,一个俐落的转身,又穿浪回来,她将旗子递给严永玄,正想爬上后座时,身后忽然一紧,她将手伸过去探了探。
“救生衣的拉绳好像勾到什么了,我去解开。”
她又潜下水。拉绳勾进了车身侧盖的凹缝内,她想扯开,却因视野不佳很难抓清楚方位,来回试了几次总是不得要领。
她浮上来换气。
“怎么了?解不开吗?”严永玄脸色发白。
“我看干脆先把这件救生衣脱下好了。”说着,她解开救生衣绊扣,挣脱束缚后,她再度潜水,总算能看见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在水下奋战,身影若隐若现,严永玄紧盯着她,眼皮眨也不眨,冷汗自鬓边流坠。
匆地,他惊觉自己看不见她在水下的影子。
一秒、两秒……时间无声地流逝,他依然看不见她。
“夏雪,你在做什么?快浮上来!给我上来!现在、马上!”他近乎惊慌地怒吼。
她却毫无反应。
她在哪儿?该不会溺水了吧?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夏雪,你快上来!水里很危险……”
对,水是危险的,海涛无情,纵然是身手绝佳的游泳健将,也可能在转瞬间灭顶。
水很危险……
严永玄怔惘地瞪着海面,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眼前一片黑,耳边回旋着一道来自过往的声音。
那声音,细微且遥远,几不可闻。
救命!救救我,我快淹死了!妈咪……
“好了,我解决了,OK!”
夏雪无预警地浮上来,她一手抓着救生衣,朝他灿笑。
王子见状,在一旁笑嚷。“算你们赢了!Eagle Snow,我们先回去喽!”
严永玄完全没听见王子说什么,也没注意另一辆摩托车破浪远去,他只是盯着夏雪,双目无神。
“你发什么呆啊?”夏雪敲他大腿。“快拉我一把!”
他震了震,这才伸出手,助她坐回后座。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她坐定,嫣然笑道。
他一动也不动,绷着全身肌肉,缓缓转头。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只见他目光一黯,面容匆地扭曲,跟着便扬手掌她耳光。
空气瞬间凝冻,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你下海的!”他厉声斥责。
她伸手抚颊,遭他掌掴之处热辣辣地痛着,痛的不只是她的脸,还有她的自尊。
“严永玄,你……打我?”他居然打她!他凭什么打她?继相敬如宾后,接下来他准备对她施行家暴了吗?“如果你以为我会像那些软弱的受虐妇女一样忍受一个男人这么对我,那你就错了,我绝对会告到底——”
“闭嘴!”他怒斥。
“你说什么?”她泼辣地呛声。
“只不过是一艘游艇,有那么重要吗?就算输了又怎样?谁叫你下水去捡旗子的?”
只不过是一艘游艇?是啊,对他而言当然不重要,她耗费心血打造的结晶,怎么比得上一幅古人的名画?就连她整个人,也不如一幅画吧!
“严永玄,你这人……真的很过分。”她好恨,也好冷,全身都湿透了,冰凉的海水放肆地汲取她的体温,教她牙关打颤。“你知道那艘游艇对我的意义吗?
那是我、第一件作品……”
他定定地看她,眼神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方哑声下令。“穿上救生衣。”
“什、什么?”她没听清。
他蹙眉,索性侧过身来,亲自替她套上救生衣,她怔怔地配合他,接着他主动拉她的手揽自己的腰。
“抱紧一点,海风很冷。”他低声嘱咐,发动引擎。
当天午夜,夏雪辗转难眠,决定到厨房热一杯鲜奶喝,经过走廊时,忽然听见一道清脆声响。
那是从严永玄房里传出来的。她停下脚步,凝神静听,又一声砰响,然后是一阵低哑的呻吟。
发生什么事了?她蹙眉,敲敲门,他没应,她试着旋开门把,他没上锁,她迟疑数秒,终于还是推开门。
房内.片幽暗,只有墙角一盏夜灯亮着,床脚边,严永玄趴倒在地。
夏雪一惊,连忙奔向他。“喂,你还好吧?你醒一醒!”
她用力推他,他痛苦地抬头看她。
她扶他坐起身,就着迷离的灯光审视他,他脸色苍白,满身大汗,最奇特的是,他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神恍惚,没有焦点。
“你作恶梦了吗?还是喝醉了?”她看见床头柜上斜躺着一只空酒瓶,地上还有只歪倒的玻璃杯。
他没答腔,像无魂的稻草人般萎靡不振。
情况不对。夏雪颦眉,将他扶回床上,让他靠着床头坐着,自己则到浴宰端了一盆温水出来,拧了条毛巾替他擦脸。
她抚摸他额头,有点热。“发烧了吗?”她喃喃自语,正想去找温度计来,他匆地伸手拽她。
她重心不稳,跌坐床沿,离他很近很近,几乎就偎在他胸怀里。
她呼吸一紧,心韵乱了数拍。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奇异地,并不怎么觉得呛鼻。通常她很讨厌喝醉的男人,但他,似乎是例外。
“你应该很口渴吧?我去倒杯水给你喝,还是你想喝茶?”她轻声问他。
他不吭声,默默盯着她,她却觉得他其实不晓得自己在看什么,他仍处在失神的状态。
她开始觉得担忧了。“永玄,你清醒着吗?”她扬手,想拍拍他脸颊,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不让她动。
她错愕。“永玄?”
他眼神一变,倏地翻身将她压倒在床。
她吓慌了。“严永玄!你想干么?你放开我!”她握起粉拳槌打他,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盯着她的墨眸泛着血丝,闪烁着宛如野兽受伤般的光芒
他究竟怎么了?这不像他,一点也不像。
夏雪心乱如麻。“你干么这样看我?你不会还在为下午的事情不高兴吧?”回游艇后,他便不再跟她说一句话,到家也不理她,她想,他大概是很生气。“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泳技真的很好,就算在水里潜上几分钟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