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能爱你,那么,我代替她来爱你吧。”她知道那种需要爱的滋味,对他更心疼。
杨照愕然抬头,楞楞地看着她。
“什么?不行吗?我不够格吗?还是你嫌我不够漂亮……”
杨照还是呆楞的说不出话,好一会才从错愕中恢复过来。摇头说:
“你别跟我开玩笑。我从来没有遇过像你这样的女孩,挺奇怪的。不过,你本来就不像平常人。平常人是不会这样就跟人到国外的,不是吗?我明白你的好意,不过,别开这种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她轻轻地板住他的脸!将它扳向她,轻轻地吻着他。“我来代替她爱你吧。”
“你……”他呆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有些动容。好半天才低低地问:“真的吗?可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需要有理由吗?”她轻声反问。
潮浪掀来,整座域市水粼粼的。爱情在流动,哗哗地唱着歌,流向那一片潋滟的情海,将他们包围在当中。
“走,我们去搭船。”她轻快站起来,同时将他拉起来。“你不是想在叹息桥下听钟声?我们一起去吧。”
“你……”他又说不出话。她冲着地灿烂的笑开,使劲地拖着地,兴致勃勃的。
看她那么高兴,他不知不觉也感染了她的心情,微笑起来。甚至微笑地看着她语言不通、比手划脚、鸡同鸭讲的努力和船夫杀价。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觉得那么有兴味。
“阿照,快来,”成交了。她回头高兴地对他招手,大声叫他的名字。
他心悸了一下,咀嚼着她的叫喊。那名字,那么自然地从她嘴里喊出来,好像她早已叫了千遍万遍。
他快步走上去。她挽住他的手,小心的坐上‘贡都拉’那是一种尖尾的狭长轻舟,漆黑的船身;英俊的船夫撑着长篙对他们唱着情歌,既热情又浪漫,凭添许多甜蜜的滋味。
桥到了,船夫收起长篙,对江曼光讥哩咕噜比手划脚讲些她听也听不懂的什么。杨照望望她,看她笑得好美的脸庞,被夕晖染得酸红,像喝醉了酒。
他望着她──不,简直是凝视慢慢地靠向她,轻轻地吻住她的唇。
钟声响了没有,她没注意,但落日那般多情地斜映在他们身上。传说如果有情的人,在叹息桥下接吻,爱情将会永恒。
这一刻。情定了,情定日落桥。她几乎是屏息,以最虔诚的心回应他的吻。而唇间的亲触,甜蜜如星雨。
“真想就这样留在这里,不要回去。”太甜蜜了,她感动得竟要叹息。
“那就留下来吧。”他低低在她耳畔吐着温热的气息。
“可是,你不是想去看看罗马的街道、那不勒斯的海岸?还有,佛罗伦斯的落日……那些该怎么办?”
他将她拉得更近,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领头,声音仍然低沉,也仍然带着温热。“没关系,都无所谓了。”
英俊的船夫拍手笑起来,大声的吹着口哨。江曼光腼腆地低了低头,和杨照相视而笑。那斜阳,情慵懒懒,就在他们后头,狡黠无言地,好像见证了什么。天地间最神秘的波动,正起了开头。
☆ ☆ ☆
撇开流行服饰和皮件业不说,意大利的三大名产:披萨、意大利面和奶油泡沫咖啡是世界有名的。此外,另外三大名产也是很有名的,那就是扒手、疯子和风度翩翩的意大利情人。尤其是意大利情人,举世皆知。
意大利疯子和意大利情人其实是互为表里,可以结合为一体的。全世界实在找不到哪一个国家的男人,会像意大利男人那样,认识不到三分钟,就可以向你求婚。当然,爱情只是他们生活的一种方式,对他们那些甜得发馊的耳边细语实在可以不必太认真。
不过,话虽如此,当那个叫皮耶的高大英俊意大利男孩拉住她的手捧到他的心窝,一双深邃的大眼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用破破的英语热烈的对她诉情时,江曼光还是不禁觉得有些难为情,绯红了脸。她不曾遇过这么亘接的热情,除了不习惯,还是不习惯。
“请你放开我。”她不断想抽回手。
她在路旁的露天咖啡座等杨照,才刚坐定,这个皮耶就趟过来了。用着热烈的语气,一直称赞她美丽、有着神秘的东方情调。她听得啼笑皆非,实在消受不了这种热情。在威尼斯的时候虽然也遇过几次,不过,还没有这么离谱,没想到到了罗马,艳情便四处翻腾。她有些怀疑,意大利男人好似全是一些低燃点、低沸度的爱情生物,以爱情为粮食,不管对象生张熟魏,只要他看得对眼,热情一下子就燃烧沸腾。
“不,请你听我说,”皮耶将她握得更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神秘、气质这么典雅的东方女孩。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吸引我。求求你,让我带你去参观罗马,我帮你说明介绍……”
“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时间。”她从头开始一直摇头。“我在等朋友。我的朋友快来了,请你放开我;不要骚扰我。”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朋友一起参观。”皮耶不死心。“要不然,你给我地址,我可以去找你。你住在哪家旅馆?”
“不行。我没有时间,我要离开了。请你放开我。”这个意大利疯子,实在教人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天啊!江曼光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这个皮耶纠缠不休,却又不会有那种涎着脸讨人嫌的流气,实在让人拉不下脸。
“怎么了?”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杨照终于出现。
江曼光大大松口气。皮耶看到杨照出现,识趣的放开她的手,风度翩翩地离开,还不忘给她一个飞吻。
“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扬照弄清楚怎么回事后,玩笑地打趣。
她笑笑地耸个肩,没有对他的玩笑认真,也半开玩笑说!“这种艳福我可消受不起,不小心的话,只怕就会被融化,太划不来了。”
杨照又笑,看看她。那个叫皮耶的意大利男孩说的其实也没多夸张,她坐在那里,就像风景,背后罗马城淡青的天空柔静的将她入了画,有一种遥远,像东方的某个早晨,弥漫着悠远神秘的情调。
江曼光回他一个笑,眯着眼,顶着阳光懒懒地靠在座位上。在罗马待了两天,多半时候她都像这样悠闲佣懒的坐在街头的露天咖啡座,没有特别去赶集。罗马处处是古迹,处处是废墟。圆形竞技场就是一个大废墟。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杨照提着背包站起来。
她拎起行裹,跟着他的步调。下午就要搭机回去了。他们的行程已走到一个终点。
“走了?”杨照牵着她,语调在确认着。是要离开了。
她点头。在威尼斯,他们每天过着悠游的日子,闲闲散散的,没事就到广场喂鸽子。她是想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每天煮意大利面,喝卡布其诺咖啡。可是,她知道,他们是无法一直像这样在这里天长地久下去的。这是旅行;现在,他们要回去柴米油盐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真的想就这样一直待下去。”杨照突然说。
“我知道。”她何尝不是如此。但她只是笑笑的,握着他,很平常的说:“走吧。”
走吧,走吧,让他们摆摆手,向这座永恒之城说一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