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姊?”童玉绣才踏进房门,便张口结舌地瞪着眼前的美丽少妇,不敢相信就是她那个以丑出名的胞姊。
童芸香轻扯了下唇角。“三妹!”
童玉绣又走近几步。“你的脸真的好了,我还以为只是传闻……”
“是真的好了。”童芸香态度不冷不热。“坐吧!”
“是请京城的大夫治好的吗?二姊快告诉我!”
“不是大夫治好的,是自然而然就消失了。”见三妹摆明了不相信,她接着道。“我没必要骗你,这是真的。”其他的事就不需要多说了。
“我才不信,一定是二姊不肯告诉我。”童玉绣撇着嘴坐下。
杏儿送了茶点进来,接着便关上门出去了。
“你不替二姊感到高兴吗?”童芸香帮她倒了杯茶,她们是亲姊妹,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三妹这种反应并不意外。
只见童玉绣想要装出高兴的样子,但是失败了。“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说我被二姊比了下去,真是讨厌。”
“美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淡淡地问。
童玉绣忿忿然地回道:“当然重要!”
“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童芸香拿起雕刻刀,继续忙起自己的事。
见状,她嗔恼。“二姊一点都不关心我!”
“你就快出嫁了,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童芸香下起逐客令。
“可是人家好害怕……”童玉绣垂下姣好的螓首喃道。
“怕什么?”童芸香终究于心不忍,放下雕刻刀,转过头来问道。
“山西平遥真的好远,爹说那儿的风土民情跟江南完全不一样……”她十指抓着手巾,“我还听说对方家教甚严,处处讲究规矩。”
童芸香不是不明白三妹内心的恐惧,但是个性已经养成,现在要她改未免太迟了,“你是童家的女儿,爹娘向来宠你,自然也放纵,可是出嫁之后就不同了,既然成了人家的媳妇,凡事就不要太任性,收起你的娇贵脾气,学着伺候公婆,努力相夫教子,如此一来便能得到疼爱。”
“我连见都没见过对方,万一不喜欢怎么办?要是他待我不好,娘家远在杭州,又该怎么办?”童玉绣半句话也听不进去。“我又不像二姊,能够嫁得这么近,想回去就能回去……”
见三妹根本没在听,她脸一沉。“我可从来没有回去向娘家求助过,既然嫁出门,遇到困难只有想办法解决,无法依赖别人。”
童玉绣自顾自地说道:“前阵子娘才在说二姊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万一不能生,二姊夫肯定要纳妾,心里一定也很后悔娶了你,当初若是来跟我提亲该有多好,我绝对会帮二姊夫生好多孩子……”
童芸香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拥有太多东西,更要懂得珍惜。”
“想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童玉绣理直气壮地回道。“二姊是怕我抢走二姊夫吧?我的年纪比你小,一定可以生得出孩子,到时二姊就得把正室的位置让给我。”
童芸香在心里叹气。“你二姊夫只是个匠人,可请不起太多奴仆来伺候你,也无法天天陪在你身边。”
“只要他疼我、爱我,自然就会想办法解决,况且还有爹娘帮他。”她可是有娘家做后盾。
听见三妹如此幼稚无知的发言,她也不免为她的将来担忧,想到这儿,童芸香走出房门,朝外头的婢女吩咐道:“桂花,送三姑娘回去。”
桂花急急忙忙地跑进屋内。“三姑娘,咱们回去吧!”
“二姊……”她跺着莲足不肯走。
费了好大的劲把三妹送走后,童芸香摇头轻叹,只盼在得到几次教训之后,能学着长大,希望她好自为之。
姚锦杉到苏州见过师父,跟在他身边学习,接着又抽了个空前往南通狼山,来到那位大叔的坟前。根据卢氏事后回忆,又翻出三十年前的帐册,也询问了府里的几位老仆,还找到当年的管事,总算确定对方的身分,也幸好埋葬的地点并未遭到人为或野兽破坏,于是他请来道士诵经招魂,并将装了白骨的金瓮托人带回京城,交由薛家下葬。
事情办妥后,姚锦杉便在客舍住一晚,打算天亮之后再返回苏州。
到了半夜,他不知被什么给惊醒,掀开眼皮,却见床头站了个人影,着实吓了一大跳。“你是谁?”
那人跪下来向他磕了个头。
姚锦杉掀被坐起,这才看清对方的五官,不就是他在狼山遇到的薛家仆人?“……大叔?真的是你!”
对方点头。
“你快起来,我担不起这个大礼。”他有些愧疚。“都怪我把薛听成徐,才会让你这一等就是三十年,不过我已经把你送回京城,到时薛大人会好好将你安葬,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它站起身,嘴巴一开一合。
“大叔想说什么?”他套上鞋子走向对方。
“快……回杭州……快回杭州……”
他愣怔了下。“你是说要我快点回杭州?”
“危险……有危险……”它焦急地说。
姚锦杉努力想听清楚。“你是说危险?什么意思?”
“……快点回去……”
“大叔!”他伸手想抓对方,可是对方已经不见了。
蓦地,姚锦杉惊醒过来,才知道是梦。“刚刚的事是真的吗?或者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叔说的危险又是指什么?”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是觉得心惊肉跳,似乎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难道大叔是特地前来示警,告诉他家里出事了?
这天下午,郭晋来到姚家。
“表哥请坐。”童芸香在厅里招呼。
杏儿奉上茶水后,便站在她身边。
“你的脸真的好了,堂姑婆在地下有知,一定也会替你高兴。”郭晋可是很清楚这个表妹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
童芸香看着身边的人比她还要开心,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关心。“表哥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表妹夫出门前千拜托、万拜托,要我有空就过来看看,看在他待你是真心的好,我也就不刻意刁难……”郭晋语带戏谑。“自从姚锦柏被关进牢里,姚家也赔了不少银子,听说他那两个儿子到处借钱度日,可惜姚家父子如今成了过街老鼠,要是真借他们银子,肯定拿不回来,所以没人愿意搭理,看到他们就像见了鬼似的,就连府里的奴仆都养不起。”
她轻哼一声。“这就是报应,不值得同情。”
郭晋收起笑脸,一脸正经。“就因为这样,才要小心门户。”
“表哥是怕他们会找上门来?”
“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狗急也会跳墙,还是要多加留意。”这座宅子都是女人,郭晋想要安排几个奴仆住进来也实在不方便,若真的出事,后果可不堪设想。
表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童芸香自然记在心里,也吩咐赵大娘和杏儿,若是有人来敲门,得先确认清楚对方的身分再开门。
又过了好几天,这天晚上,戌时过了快一半,她把绣球关进笼子里,却找不到圆满,才想到今天都没听到圆满的叫声,该不会是溜到外头去了?
杏儿摇了摇头。“太太,到处都找不到。”
“只希望它记得回家的路。”都这么晚了,童芸香也不能出去找,只好等它自己回来。
赵大娘打着呵欠,从灶房走过来。“太太,那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