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上万元吗?”
俐落的秀眉一挑。“苏大小姐说,两万多‘而已’。”
纪瓷为之咋舌。大学毕业生的超薪也不过如此。
“她还说好怀念以前可以刷我爸爸的附卡,一个月少说要添购二、三十万元的新行头,不像现在买一件两万多元的洋装便好心痛,水准降低好多。”
纪瓷真是无言以对耶!
苏苓心抿唇不悦道:“我现在才知道我爸对她有多大方,对我有多小气,他总是说我还是学生,太奢侈会遭人妒,结果我根本还没享受到‘千金小姐’花钱的乐趣,他就快倒闭了。”
“听起来的确不公平。”但是又奈何?
苏苓心停下来买一杯珍珠奶茶,甜了甜嘴,唇角却扬起一丝苦涩。
“明明都是他的女儿,他却很明显的对我姊偏心,好像她从小死了妈妈,我们活该补偿她一样。拜托,我妈也照顾了她二十年好不好?我爸以为后母很容易当吗?我妈对我姊比对我不知好了多少倍,不管我爸对我姊多偏爱,我妈都不敢为我争取相同的待遇。结果呢!苏大小姐过足了千金小姐的瘾,眼见我爸快倒闭了,她又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照样穿名牌过日子,现在又等着嫁入豪门。厚~~我快呕死了!一样是苏家的女儿,为什么命运差那么多?可恶!真的好可恶!”
纪瓷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比较,苏苓心自有属于苏苓心的幸福啊!”
“我当然不会跟你比较,但她是我同血缘的大姊,我会感到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吧!因为我姊到目前为止所享受的一切,都不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而是幸运之神太眷顾她,害我忍不住担心,幸运之神会不会连我的幸运也一起给她了?”
“不会有那种事的。”纪瓷忽然握住她的手,甜甜的笑。“我妈说,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上苍的旨意,带着属于自己的福分来的,同时带来了或好或不好的各种因缘,别人抢不走你的福分,也难以承担你的因缘。”
“那我带来的福分一定很少,而我姊则是我的孽缘……”
“你怎么这样说呢?”纪瓷失笑。“苓心,你不像会钻牛角尖的人啊!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你觉得你姊是个幸运儿吗?我不这样想耶!”
“你别安慰我了。”大口喝冰凉的珍珠奶茶消火气。
“不是故意哄你,而是以另一种角度去思考。”纪瓷淡淡一笑。“你姊花大钱习惯了,一千万元的遗产是很多,若是只出不进,能供她摆阔多久?她又不是两万元能活一个月的人。好,她急着想嫁入豪门,想一辈子维持高水准的生活,然而,事事皆能如她的意吗?就算真的嫁入豪门,根据我爸公司所接办的豪门离婚官司的统计资料,豪门怨妇多不胜数!你姊的婚姻八字都还没一撇,我看已是怨女一枚。”
“怎会?你眼睛有问题?”苏苓心讶异扬眉。令她眼红的苏莞心会是怨女?
“你才当局者迷呢!”纪瓷瞪她一眼。“你爸的公司有危机,你姊那么害怕辛俊凯家的人知道实情,遮遮掩掩的东隐瞒西隐瞒,这样的恋情会幸福快乐吗?即使巧妙骗过辛家,顺利嫁给辛俊凯,她以为这样会没事,可以高枕无忧的享受贵妇生活吗?换作你是辛俊凯,被最亲密的人欺骗,会笑笑当作没那回事,乖乖的当银行提款机吗?”
第4章(2)
一连串的疑问,听得苏苓心也替大姊担心起来。
“小瓷,你今天变得好有智慧喔!”崇拜一下。
“我平常就很有智慧的好不好!”白她一眼,纪瓷悠悠续道:“我觉得家人或情人之间,最好不要要弄欺骗的手段。虽然,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可是,你姊那已经是恶意的谎言。”
“我承认你说得对,可是怎么办呢?她执意如此。”
“你姊一心一意想维持住富贵的假象,这想法也许任性,仔细想一想,却很悲哀,因为她的心始终不踏实。不像苓心你勇于接受现实,有勇气去面未来的人生,至少,你的命运掌握在你手中。”
“哇,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好伟大。”
“不用想伟大,只要活得心安理得,没有愧对任何人就够了。”
正如她现在的心情。
霍胜法告诉她,不用担心辛秀凡会变成她的大嫂,纪腾答应会处理好。她听了,第一个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再接下来反而感到对大哥愧疚,怀疑自己太自我的情绪,伤了大哥。
纪腾就算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擅长跟女孩子相处,要再找到比辛秀凡更好条件的对象,只怕也不容易。纪瓷一念及此,不免苛责自己。
池秋岑所犯的错误,焉能转嫁到辛秀凡身上?
纪瓷你已经够幸运了,被那么好的父母收养,有一个疼你如宝的好哥哥,你怎么忍心因自己的私人情绪作祟而毁了哥哥的好姻缘?
她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啊!
一时间她心弦震荡,柔肠百转,立刻去找纪腾好好谈一谈,告诉他不用顾虑到她的别扭心态,喜欢辛秀凡很好,想娶进门也很好,努力抓住幸福最重要!妹妹迟早会嫁人,要与哥哥共度一生的女人比较重要。
当时纪腾听了,笑得比平时更温柔。“我们家小瓷真的长大了呢!这么替哥哥着想,我先谢谢你。不过,小瓷啊!我与秀凡交往没几个月,实际上也尚未陷入热恋,讲白一点,双方都在《一厶,见了面只表现出好的一面,尚未以‘真性情’相处过,未来会怎么样完全还没个谱。所以,不管我与她是分是合,都不是小瓷的关系,而是双方终于展露真性情,发现彼此个性不合才分手。当然,若是秀凡始终如一的美好,我是不会放弃的。”
纪腾如此保证,纪瓷半信半疑,但心里好过多了。
原来无意间伤害别人也是不好受的事,想活得坦荡荡、心安理得,该有多难?要舍去不该有的贪念与私心,不要因自己而损害别人的利益。
困扰了她好久的难题,至此才豁然开朗。
犯错的人是池秋岑,该害怕“母女关系”被揭穿的人应是池秋岑,怎会是纪瓷呢?纪瓷不过是个平凡女大学生,池秋岑却是名流夫人呢!
纪瓷已丧失五岁以前的记忆,对亲生父母的印象完全来自于相片,没有感情可言。她又不奢求瓜分池秋岑的财产,想也没想过要去确认亲子关系,又何必再一次畏怯去面对池秋岑?
她再也不会落荒而逃了。
相反的,她很好奇当年池秋岑开开心心的嫁入豪门,有没有向辛大弓坦白她曾经未婚生女,跟男人同居过?她小小坏心眼的希望没有。
纪瓷近来的心情起伏便像洗三温暖似的,忽冷忽热,最后通体舒畅。她终于想通了,便不再自怨自艾自寻烦恼自我折磨。
也因此,今天跟苏苓心来逛街,听她说起苏莞心的极端嫌贫爱富的心态,纪瓷能以全然不同的心境去解读。
苏苓心听了心情好多了。“对了,你等一下要不要去我家?”
“做什么?”
“我爸可能会卖掉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变现,我姊自然又哇哇叫说不行,我爸只好答应她再撑半年,叫她在半年内把自己嫁掉,否则他也没办法了。只是,我妈私下跟我说,她很担心我爸能不能撑那么久?所以,我想在我爸变卖‘豪宅’之前再招待你一次,悼念以后只能住好窄的小公寓。”苏苓心叹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