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怯地、有点难为情地点头,“找到了。”
“相信我说的话了?”
“信了。”她语带歉意,“我一直都误会你,以为你……”
“过去了,别提。”樊刚爽朗的一笑,“你没事就好。”
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在沂阳?又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樊刚深深一笑,眼底扫过一抹黯光,“因为我一路跟着你来啊。”
“咦?”她一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一路跟着我?”
他点头,“若不跟着你,我又怎能及时救出你?”
“这么说,我被骆晓风暗算囚禁,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全都看在眼里。”
赵灵秀怔愣一下,突然想起一事,气呼呼的瞪着他,“老利打我,尔也看见了“是啊,当时我在柴房顶上。”
赵灵秀气得槌了他一下,“你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他打我也不出手相救?你真够坏的。”
樊刚苦笑,“天地良心,我若存心看你挨打,便天打雷劈。”
“那你……”她微嘟着小嘴,一脸埋怨。
他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捞进怀里,仿佛抱着珍宝般紧紧拥着。
“要是我那时出手救你,行踪就会败露,路聪父子要是不走这趟镖,我可困扰了。”
闻言,她满脸不解,“不就是要他们打消念头吗?”
“不,”他高深一笑,“就是要他们走这趟镖。”
“我不懂。他们想杀害我爹,私吞镖物,然后嫁祸于你。”说着,她整个人一震,“对,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爹这件事。”
“欸!”他拉住她,蹙眉一叹,像是在笑她傻,“先别急。”
“为什么?我爹有危险。”
“你爹暂时没有危险。骆聪父子会到龙门山下才动手,在这之前,你爹还是安全的。”
见他老神在在,她稍稍冷静下来,如果他能救爹,不可能不救,他会如此气定神闲,必然是因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她好奇的打量着他,“你有什么盘算?”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说罢,他拉起她的手,走出破草房,双人单骑前往距离沂阳约二十里路的三脚坳。
三脚坳是个旧聚落,以天然涌泉出名,曾经是过往商队留宿休息的胜地。可几年前一场瘟疫横行,聚落里的人纷纷出走,因为担心染上恶疾,也没有旅人或商队敢在此逗留,从此这儿便成了死城。
这些年,慢慢的有人回到这儿生活,如今偌大的三脚坳人口约有八十,大多从事农牧的工作。
如梦旅栈是如今三脚坳仅存的一家客找,而在此经营旅栈的主人是樊刚还是樊定邦时,带着商队行走时的旧识——萧凡。
这些年他虽落草易名,但偶尔还是会来到此地一会故友。
近四更天,他们抵达了如梦旅栈,萧凡亲自开门招呼,见他带着一名女子,有点讶异也有些好奇。
“樊刚,这位姑娘是……”
“她是赵灵秀,沂阳万达镖局总镖头的千金。”樊刚说。
萧凡得知她是赵安峻的女儿,先是一愣,然后恭敬的一揖,“赵姑娘,在下有眼有珠,不识泰山。”
赵灵秀态度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说:“萧老板客气了。”
“好了,”樊刚一笑,“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就省掉这些客套话吧。”
“也是。”萧凡话锋一转,“要留宿?”
“天都快亮了,只是想找个地方梳洗,休息一下。”
“那容易。”萧凡笑道:“泉池一年到头都是热的,你们先去梳洗一番,我帮你们找两套干净衣服,顺便备膳。”
“有劳。”樊刚拱手一揖。
萧凡咧嘴一笑,“不是说要省掉客套话了吗?”说罢,他拍拍樊刚的肩头,“跟我来吧。”
第9章(1)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赵灵秀觉得通体舒畅。
从浴场出来后,萧凡已让人备了一桌早膳,她坐定,先夹了几颗花生入口。
“饿了?”樊刚走了进来,见她正拣着珠盘中的花生吃,像只贪吃的猫,忍不住一笑。
她转头看着他,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衣,腰带随意的系上,那单衣下是强健结实,让人垂涎三尺的体魄……
老天,她在想什么?
脸一热,她赶紧把视线收回,“是饿了,所以先吃一点。”
樊刚过来,神情轻松的坐下,“萧凡的厨子正是他的妻子,厨艺十分精湛。”
“看来是的,不过我比较想念乔大娘做的药膳。”
樊刚唇角一勾,“既然如此,那往后便在黑龙寨住下,我请乔大娘每天做给你吃。”
听见他要她在黑龙寨住下,她不自觉胸口一热,怯怯的看着他。
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在他的地方住下,那没别的意思了,就是要定她。
如今证实他所言不假,骆聪跟骆晓风父子俩果然联合一些起了贪念的镖师,勾串外边的恶人想除掉爹,夺镖劫财,那她自然是不用遵守婚约嫁给骆晓风,但爹会答应她跟了一个山匪吗?不过她也真是的,爹尚未安全,她哪来的心思想这些?
忖着,她径自吃起那一桌早膳。
两人静静的用过早膳后,不知怎地也睡不着了,于是便对坐闲聊。
“回黑龙寨后,你有何计划?”
“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他一派轻松。
“骆晓风说我爹押的镖车上没有金银珠宝,只有石头破布。”她有点生气,“他说真正的镖物会由另一条秘密镖道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让你背上杀人越货的罪名。”
樊刚平心静气地说:“我知道。”
“咦?”她一怔,“你知道?”
“嗯。”他唇角微微一勾,扬起一道泰然自若的弧线,“开阳布政使邹荣海的师爷酒后一时说溜嘴,告诉红镜姑娘劫镖嫁祸之事。”
闻言,她讶异地瞪大眼,“这么说来,骆晓风不只跟火狐勾串,还跟贪官……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不,”他深深一笑,“依我看来,骆聪父子是打算黑吃黑,才会将黄金珠宝调包,运至他处。”
“你是说……”
“邹荣海本打算跟骆聪父子分赃,然后将杀人越货的罪推到我头上。那十几车的金银珠宝是都马侯的财产家当,都马侯曾立下汗马功劳,在圣上跟前是何等贵人,若是劫了他的财物,圣上龙颜大怒,必遣精兵剿寨,邹荣海不只要财,还要我的命。”
听他这么一说,赵灵秀慌了,“那该如何是好?”
“不急。邹荣海以为势在必得,却没想到骆聪父子想独吞财物,既然如此,我便将计就计,让他们狗咬狗、窝里反。”
看他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赵灵秀很困惑,“你如何教他们窝里反?要是圣上听到你劫了都马侯的财物,一定会派兵剿寨,到时……”想到黑龙寨那些善良的人们,她突然感到害怕。
见她一脸惊慌担忧的模样,樊刚目露黯光,促狭一笑,“怎么,你担心我?”
“当然!”这话说得太急太快,教她忍不住红了脸。
她低下头,怯怯地说:“我……我也担心乔大夫、乔大娘跟琉香他们,寨子里那么多妇孺,要是军队剿寨,他们……”
樊刚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手。
她一怔,惊羞的望着他。
他温柔注视着她,“我不会让樊家惨案再发生一次。”
提及樊家五十八口人,赵灵秀秀眉一拧,忍不住一阵心痛鼻酸。
“我会保护黑龙寨所有的人,牺牲生命再所不惜。”他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