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还不自觉。
“最好是,要当太子的先生,看的是有没有两把刷子,要纂儿觉得,其实和年纪没有太大的关系,巽哥哥你学富五车,谁能像你去过那么多地方,看那么多书?你终于得到一展长才的机会了。”她握着他的手晃来又晃去,一副小女儿姿态,字字句句都是她的真心话。
作为太子太傅,闻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还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可看见她满心欢喜的样子,他想,或许这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啊……”纂儿还在叽叽喳喳,“往后你再也不会一出门就十天半个月的,是按时上下班的公务员,纂儿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巽哥哥了。”
早上可以送他上朝,傍晚可以迎他回来……慢着、慢着,这是妻子的义务,不是妹妹的,她想太多了。
但是管他的呢,今天真是个快乐的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喜事,今晚一定要快乐的多喝两杯才行。
这晚,闻巽在十乐院吃饱喝足,便让纂儿赶回止关园,吩咐他要早睡早起,才能以最好的气色去面圣,要是青着眼睛去见太子和皇上,那可不行。
第二天,闻巽和明芹纶的马车在皇宫门侧停了下来,有个太监快步迎了过来,是太子特地派来迎接的。
“明大学士、闻公子,太子派小的来迎接两位。”
“公公劳驾了。”闻巽微微一揖。
“不敢,这是咱家的本分,闻公子有八斗之才,宋才潘面,小的可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闻太傅果然是人中龙凤。”太监对于这位太子和皇上都十分看重的闻巽,一点都不敢怠慢马虎。
闻巽,京中出了名的神童,才华横溢,禀赋出众,据说他七岁拜明大学士为师,因为天赋异禀,没让明大学士把他考倒,反倒把明大学士考倒了,明大学士还笑言青出于蓝胜于蓝,欲拜闻巽为师。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却可见他有多伶俐聪颖了。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陛下耳闻了他的聪慧,又看了他作的文章,曾感叹可直追十二岁为相的甘罗。
十二岁时陛下点名要让闻巽来给太子当伴读,互相熏陶砥砺,他却以年纪尚小,不堪大任给推辞了。
既然人家不愿意,皇上虽然觉得可惜,也只能作罢,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当然外头要是知道一个黄口小儿拂了陛下的面子,陛下这脸可丢大了,于是让明大学士随便胡审出个理由来,把这件事圆了过去。
最诡异的是,也不知那些个闻家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个不世之才去管庶务和做生意。
让一个国家栋梁去干那闻府随便一个子弟都能做的俗务,陛下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有时看着闻家老大、老二,便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算没刺也要挑出刺来,这此华对闻府的赏赐更是少得可怜,多少是掺杂了一些这样的情绪在里边。
这些事,在皇宫里压根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就连他一个服侍东宫太子的太监也知道个几分。
“小时了了,如今的闻巽就只是个商贾。”闻巽谦冲自牧,对这些褒词从来不在乎。
“闻公子忒谦了,哎哟,瞧我这嘴碎的,两位请跟咱家来吧。”太监挥了下拂尘,领着两人穿过御道,直往奉天殿去。
奉天殿里,太监入内禀报明大学士和闻巽求见。
皇帝头也没抬,“来了吗?宣。”
“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臣叩见万岁万万岁!”
皇帝倒是立即免了明大学士的跪礼,还给他看坐上茶,闻巽嘛,既不叫起,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长跪着,但是见他面无惧色,昂首直立,心底就有那么点佩服和欣赏了。
天下有多少人初次来到他这九五之尊面前能不畏不惧,就凭闻巽这份胆识,足够当太子的太傅。
端详之后,皇帝把人叫起。
闻巽退到一旁恭立。
“朕听说你这回愿意入宫来给太子当太傅,是因为一个女子?”把龙案上的奏折都挪开,皇帝斜靠在龙椅上,姿态闲散。
“她是草民的义妹,我身为义兄,自该替她解决困境。”闻巽也不避讳,把纂儿和微生家的渊源简单的叙述一遍。
说起来这位皇帝也是个爱听八卦的人,平日满脑子都是国家大事,他又不好女色,后宫那些女人多虽多,暗地争风吃醋得厉害,可是他不专宠谁,加上有皇后管束着,还称得上是平静。
后宫那些事儿多少让他觉得腻味,不就是吃饱太闲忙着互掐?
他反倒对臣子们、一般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比较有兴趣,一听到闻巽愿意出仕了竟是为了红颜,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多问了几句。
“你这义妹既是微生家的人,理当回家孝顺长上,爱护弟妹,怎么就不认人了?”
“换作是草民,也不想回那样的家里去,从年幼不懂事就被抛弃,若非机缘巧合让草民找着了她,将她领回家,失怙失恃又失了依靠的孩子,怕早就喂了狼爪虎口,草民初初领她回府时也曾有心要让他们一家团聚,然而微生府的人根本当作没这回事,几年过去,如今因为舍不得二房孙女嫁入英国公府,便想把舍弃多年的大房孙女找
回去,来个移花接木,其心可议,纂儿是草民如珠如宝看着长大的妹妹,断断不能允许!”闻巽说得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他就占个理字,到哪儿都说得通。
魏国公府和英国公府养出两个败家子的事皇帝也有所耳闻,“这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开始腐化了啊,前人马革裹尸,用血汗换来的富贵,却养出只知逞凶斗狠,不思如何为国为社稷的废物,啧啧……朕虽然对那两府没有多少希冀,但即使他们不能万马阵前纵马扬威,或是以文尽忠卫国,也希望他们的后代子孙不要差太多。”
皇帝五指在龙案前轻轻敲打,好像一个长辈对不成材的晚辈感叹万分,看似言尽于此,可后面没有说的话,令闻巽和明序纶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明芹纶在朝时,虽说不是靠着揣摩上意过日子,但是伴君如伴虎,谁能不多想想帝王的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常常深入的想便会出了一身冷汗。
至于闻巽,他最知道人心难测,帝王心思更是除了权谋还是权谋。
魏国公府和英国公府如今靠的还是皇上的恩荫过日子,要是哪天皇上不想给了,这两家的富贵、前程怕是要到头了,以后少不得和那些落魄世家一样,逐渐淡出人们的耳目。
国库不丰一直是皇上很头痛的事情,他自诩是个爱民的君王,他提倡节俭,严惩贪官,严禁军队扰民,在他治理下,两代君王因为好战导致的国库空虚渐渐丰盛,显露出民富国强的迹象。
可高祖为了酬谢功臣所给予的高官厚禄,却成了他的压力。
赏赐是用来酬谢有功之人,生活上给予最优渥的物质,政务上给予一定的权力,并给予崇高的荣誉,国库丰裕时,这些都不算什么,反正就是从公库里漏几个钱给他们花用,但是国库吃紧时,还要养一堆无用的人,就是种无谓的消耗,何况,这样的好处也给了三代,该够了。
皇帝很快没了笑容,阖目沉思,但是他身为皇帝,有什么想法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多久他又睁开眼,话锋一转问道:“不谈这个了,聊聊你对辅佐太子一事可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