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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像先前的天真,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妥善照顾,事后证明并不是这样,她岂不是又要被失望打败?

  她在严家学到的第一课便是,凡事靠自己,不要再妄想依赖任何人。

  她这辈子都靠着爹亲的护佑而活,爹亲供她用最好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却忘了教导她如何在困境中求生存,她像朵娇嫩花儿,养在华宅豪邸,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遮风蔽雨的住所会崩塌毁坏。

  要依赖人,是件多容易的事,困难的在于失去了让她依靠的肩膀,她要重新站起身,必须更加更加的努力。

  她告诉自己,沈璎珞,你不再是千金小姐,你要快些适应、快些长大,不会再有谁替你支撑着头顶那片天,你得全凭自己,你允诺过爹,要他走得安心,不为你操烦,你一定要做到。

  “大伙会将你当成自家人,希望先前的事,你别介怀,大伙在等着你病好,要亲口向你道歉哩。”尉迟义咧嘴笑,端起汤药,呼呼吹凉,舀了要喂她。

  “我……自己来。”她伸手要接汤碗。

  “你手上全是药。”他把汤碗高举,摆明不让她碰。她、她、她又看到了啦!沈璎珞窘迫地撇开红脸,他身上那件无比通风的背心,勉勉强强挡住他胸口,但只消他动作大些,背心敞开,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被人看光光!

  她真想求他去披条被裳。

  “你脸怎么这么红?更烫手了!”他的掌心重新贴回她的额,探得比方才更热的体温。

  “你!男女授受……”

  一匙苦药喂进她嘴里,苦涩的滋味瞬间充塞口腔,以往娴儿都会为她准备几块梅片,让她舒解作呕的苦味……不行不行,她不可以再回想过去的丰衣足食,以前的沈璎珞,现在的沈璎珞,早已不一样。

  她忍住苦,咽下汤药,芙颜微微皱起,仍是乖乖张嘴喝药,连吭都不吭一声。

  比起严尽欢每回喝药都得搞得全严家上下鸡飞狗跳,又是耍赖又是使性子,最后总得逼得夏侯武威架住她,嘴对嘴强灌,沈璎珞着实很乖巧。

  尉迟义一开始以为全天下的“千金小姐”都该像严尽欢一样的骄纵任性、一样的不可理喻,她却很不同,即使她此时的打扮与寻常村姑无异,素白的棉衣裹身,长发以发带松垮束绑起来,没有金银珠宝妆点,没有胭脂水粉扑盖,她就是有一股修养婉约的味道,少掉华服美裳,亦无损她举手投足之问的优雅闲静。他以为他对千金小姐很没辙,要他与千金小姐相处,他不如去后院找大黄和小白玩泥巴哩。

  她却没有给他这种想逃掉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她跪坐在他的床上,他的被子盖在她膝间,他的枕上仍有浅浅凹陷,那是她曾躺过的痕迹……光是这些,就令他不由得……燥热起来。

  我尉迟义岂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混蛋?!我绝对不会瑜矩!绝对不会趣她!我对她没有什么邪念!是人皆有恻隐之心吧?她从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沦为小孤女一只,刚来到新环境,一定是又茫然又无助,咱们所有人当中,谁不懂这种惶恐?我关心她的理由很单纯,我们这群老乌有责任照顾菜鸟。

  他吼过的话,听来多义正词严。

  谁也反驳不了他。

  但……

  恻隐之、心?不会蹦矩?不会碰她?没有邪念?老鸟照顾菜鸟?那么……此时此刻,一股很想很想很想把她揣进怀里的冲动,又是什么?

  侧隐之心,还是,邪念?

  第4章(1)

  是邪念。

  尉迟义在两天后,肯定了那股冲动的名称。会让他茅塞顿开的主因说来也是相当简单易懂,被安排睡在小竹屋里的沈璎珞,早晨上工及晚上收工时都会与他碰着面,他每回见到她,就会东问一句“李婆婆他们还有没有欺负你?”;西问一句“工作会不会太多?吃得消吗?”;南问一句“身体有没有好些?”;北问一句“遇上哈麻烦,记得找我,你只要稍微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不管在府里哪里,都能听得到”,她微笑颔首,答得简洁明了,“没有,他们待我很好,非常的好”、“工作不会太多,我现在做得不错,越来越顺手”、“有,谢谢你关心”、“好”。

  点头之交的寒暄、彬彬有礼的对谈,与邪念有何关联?

  有。

  他的身体,清清楚楚告诉他,他对于她流露出来的恬静笑靥、眉目温柔如画的淡淡凝视、秾纤合度的身躯、若有似无的芬芳香气,娉婷款步的姿态,有着明显的反应。男人对女人的反应。更明白一点来说,他的男性欲望,每回在她出现时,就会完全清醒,立正站好,叫嚣着它多想要得到她的抚慰。

  他自制力不曾这么差过。男人见着美丽的女人,在所难免会产生反应,那种身体本能,要男人完全克制住,是得凭强大意志力才能做到!好吧,面对她,他毫无意志力可言。

  快要失控的感觉,超乎他的意料。

  她既不曾搔首弄姿,也不曾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行为举止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不会让人心生遐想!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会对优雅温婉如她的大家闺秀拥有遐想!有时他会觉得自己真像只禽兽,而她是最美味诱人的肉,时时在他面前晃荡招摇,不自觉地散发香气,展现她软软嫩嫩的顶级口感,勾引他张嘴将她咬下……

  现在的情况更严重,光是“想”到她,他的身体便会亢奋起来。

  尉迟义,只有畜生才会控制不了地猛发情,人之所以称为万物之灵,就该有万物之灵的样子,你丢不丢脸?!可不可耻?!下不下流?

  沈璎珞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她是那种手臂只容未来夫君才能看能碰的贞节烈女,若她知道你对她竟然产生邪念,她不躲着你才怪!她现在就已经算是在躲你了吧? 一定是你的眼神太色欲!一定是你看着她时,目光太露骨!一定是你昨晚作春梦时的不餍足还写在脸上!

  一定是!

  不然为何四目相交时,她会慌张挪开美眸,不敢看他?

  不然为何两人在长廊相遇,她会一副好想快点离开的匆忙?

  不然为何她……一点都不需要他帮助她?

  有几回看见她提着一大篓沉重的瓜果,情愿自己半拖半拉地将瓜果搬回厨房,也不愿意出声喊他,请托他的协助。

  这让他颇为失望……不可否认,男人必须要藉助于女人的求救来达成某些自满的男性尊严。

  英雄救美这四个字,有它的真理存在。

  很显然,他在她心里,不是英雄,她也不如他想象中的娇弱易碎,她虽然不甚伶俐能干,但至少很肯学,而且不轻易喊苦或耍脾气,李婆婆私下悄悄告诉他,沈璎珞这个女娃儿真的很努力,毫不见千金娇娇女的臭脾气,教人另眼相看。

  尉迟义的欲求不满,明明白白写在紧绷的脸上—— 实际上他全身上下最紧绷之处,绝对不是他的脸。他挺直身躯,双臂交迭,身为当铺护师,工作便是伫在当铺里,以气势恫吓妄想要进当铺惹是生非的混帐瘪三,若真有不长眼的家伙在铺里闹事,再劳动大爷他出手教训对方。

  他今天气势旺旺旺,贼人匪人退散,没有半只胆敢上门找麻烦,才会让尉迟义有闲工夫想东想西想沈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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