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魂了?”他问得极轻。
“我也不知道……书生那一下打得我好痛……我一张眼,痛死了……”她气若游丝地喃着,怀疑她的脑袋破了。
“所以,这是……”
“哇,这是怎么一回事?”柳芫端着木盘进房,却被砍破的房门和歪倒的桌椅给吓着,要见裘化真清醒,喜得快步向前。“九姊,你真是厉害,红叶蕉芋真的能解见血封喉之毒呢,我又捣了很多,你再服下吧。”
“……你去哪找的红叶蕉芋的?”
“嘿嘿,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喝下吧。”
花世泽让柳芫喂着裘化真喝下蕉芋叶的捣汁,黑眸戒备地望向门外,却已不见书生的身影。
“哼,最好真能解见血封喉之毒。”书生掸了掸衣袍。
“书生既然想帮为何不明说,何必教人误解?”小清幽幽地道。“要是逼得侯爷失去理智,因而被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说笑么你?阳间凡人怎么伤我?”他哼笑了声,却瞥见襟口竟被剑劈破。“呋,这人一旦失去理智就是如此么?”
“书生以往也是人,不记得是人总有不顾一切时。”
“唉,几百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书生哼了声,看向房内,目光却停留在柳芫身上,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书生,真不让我跟化真辞别么?”小清幽幽问着。
书生睨她一眼,摆了摆手,由着她去,目光还是锁在柳芫身上。
那是什么味道?像是甜甜的,暖暖的……很像他寻找已久,久到他早已遗忘的味道。
尾声 侯爷的烦心事
因朝阳殿失火一事,查出殿内未全数烧毁的金银花田里确实有斑蝥,而吸入班蝥毒气的皇上大怒,大动作株连巩氏一族,连亲近巩氏者亦无一幸免,雷厉风行之下,朝堂间顿时清爽少。
“可是,因为七姊的关系,爹被革职了。”柳芫轻声说着。
裘化真半倚在锦榻上,轻叹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年她犹豫着不敢揭发,就是怕牵累爹。
“是呀,不过七姊的下场就……”
“判死罪么?”
“不是,七姊已失血过多而亡。”柳芫看了下四周,凑近她道:“听说是侯爷不准太医诊治她所致。”
“是喔。”
“不过,我也同情不了她,谁让她竟意图伤害侯爷却反伤了你呢?而且,我一直觉得养那些斑蝥肯定是她出的主意,要不巩贵妃岂会懂那些?甚至,我觉得巩贵妃会死在朝阳殿内,和七姊也脱不了关系。”
裘化真也很认同,只是随着主事的两人已故,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她猜想,许是柳葳向巩贵妃献计,藉失火可以烧出毒烟,还怕犹有不及备了刺客,欲置皇上于死地,孰不知,柳葳再从中反将一军,成了救驾功臣。
比较倒楣的,是柳葳遇见了她,还遇见了侯爷,破坏了计划,所以为了自保,才对侯爷痛下杀手。
“九姊,爹说要回梅林县,让我也跟着去。”说着,她放下了手边的碗。“九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比较放心了。”
“那怎么成?到时候嫡母不知道会怎么整治你,胡乱安排你的亲事。”
“嫡母和十一姊被爹关在庵堂里了,我的亲事她是无法作主了。”
“那也不成,你留在我这儿,我帮你觅桩好亲事。”她的亲娘小清前日跟著书生走了,要是现在连十三都走,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不,不是只剩下她一个,她身边随时都有人,房里门外都有,几乎侯府的侍卫都轮流在她房门前站哨。
侯爷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一点风吹草动都教他生不安,不多安排点人,添点人气,他是不会放心的。
“可这又名不正言不顺。”
“哪来的的名不正言不顺?侯爷已经迎娶我了,你就是他的小姨子,你住在我这儿有什么不妥?”早在她中毒的隔天,花世泽压根不管她还身子虚乏,直接到柳府禀明婚事,说是要冲喜,所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办了,可实际上她压根没穿过喜服,真是亏本亏到家了她。
柳芫啼笑皆非地道:“九姊,你是不是脑袋不对劲来着?我是侯爷的小姨子,和你一起住在侯府,人家会以为咱们姊妹共事一夫。”她这个九姊向来是最精明的,怎会不在意这要紧事?
裘化真无奈哼笑了声。“要是人家以为的,我还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他……我怀疑他外头有人。”
“哪可能?”柳芫瞠圆眼,打死都不信。
“你认为没个根据的话,我会说出口?”她懒懒托着腮。
“九姊,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也不想想你人在病榻上,侯爷是怎么寸步不离地照料你,一切都不假他人之手,还有——”柳芫回头指着她床头上挂的两盏琉璃花灯。“你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么?”
“你又知道怎么来的?”
“前些日子我在宫里和宫人们闲嗑牙,就听宫人说,两年前的元宵灯会,有两盏琉璃花灯被偷了。”
裘化真狐疑地看向那两盏琉璃花灯。“这两盏不一定是那两盏吧,侯爷想要,跟皇上要,皇上不可能不给,他何必偷。”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我近来闲着无聊,打量着那两盏花灯,就见花灯底下是印着宫内御制的,我忍不住问了侯爷,你知道侯爷怎么跟我说的?”
“他怎么说?”
柳芫笑得贼兮兮的。“侯爷说,当年你跟他说,要是夫妻想生对儿女,就挑在元宵夜去偷花灯,所以他当年就偷了,然后一直摆在这房里,一直等着你。”
裘化真听得差点手滑,赶紧再把手滑回托住下巴的位置。
他竟然为了她,跑去当贼……堂堂侯爷干这种下流事,好么?
“喏,侯爷对你的心意还需要质疑么?你要是再怀疑侯爷,我都替侯爷觉得不值了。”柳芫近几日已经被侯爷姊夫给彻底收买了。
裘化真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道:“别说得这般义气,也不想想当初谁来照料我时,拼了要命地在我耳边说他好话,这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柳芫不禁干笑着,话都还没说,听见外头的待卫喊了声侯爷,就见花世泽进屋里来,她赶紧起身站到一旁。
“侯爷,我先退下。”话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花世泽见榻几上的点心都还剩下不少,往榻边一坐,道:“十三做的这些点心不合你胃口?”
“也不是。”
“近来似乎吃得少。”
裘化真抿了抿唇。“天气渐热,食欲自然不比之前。”
“哪里不开心了?”
裘化真瞧他那极力隐藏的担忧,只能很无奈地再拿了块桂圆莲子糕往嘴里塞。“没有,听4三说要跟着爹回梅林县,有点不舍。”
“既是不舍就将她留下,就说让她留下负责母亲的膳食。”
“好。”听,明明就很宠她呀,什么都依她,可为何他……
入了夜,两人同床共枕,花世泽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裘化真贴在他的胸膛上,实在是摸不清他的想法。诚如十三说的,侯爷待她的好是不容质疑的,可问题是每个夜晚……约莫三更天,他就会起身。
她假装入睡,任由花世泽替她掖好被子。
他着装后出门,对着侍卫道:“我去书房,有动静立刻吹笛。”
她随即张开眼,真是搞不请楚。
先前,每每入夜时,侯爷总是如临大敌地守在她身边不离,可约莫从上个月开始,每至三更,侯爷就会起身,直到四更才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