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煮了一顿丰富的晚餐。
不为别的,除了傅闲庭要回来吃晚饭,今天还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另外也是她的生日。
流理台上的火炉里煨着傅闲庭喜欢的小羔羊肉,陶锅里汤汁翻滚的声音搅动着空气,静静的散发出美味的香气。
她拭净手上的水渍,从悬挂式的彩绘玻璃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透明玻璃八角瓶,把买来的花束给插上,然后加进七分满的水。
大根岛的红白色牡丹重重花瓣,非常美丽,摆放到长长的餐桌上。
餐桌上铺了她刻意挑选的桌巾,鲜花烛光装饰,佳肴美味,一瓶红酒,干净得发亮的高脚酒杯,还有她准备要送给傅闲庭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她满意的点点头,反身回到二楼的房间,沐浴过,重新换了一件象牙色暗藏缇花、从胸口至腰间以缇花瓣边缘镂空的小礼服。
高的腰身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腿,配上三连环的银白手镯,在她奶白的手腕上叮当作响,在穿衣长镜前照了又照,这才满意的下楼去。
这时客厅的钟已经七点过十分。
她一边拿起杂志打发时间,一边等待快要返家的丈夫。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傅闲庭并没有在七点半以前回来。
桌上的饭菜已经转凉变冷,点着的蜡烛也只剩下烛台上满满的烛泪。
傅闲庭晚归不是没有的事,可是,今天他分明说了要回来吃饭的,她把手机拿出来反覆的看着,荧幕上没有任何显示。
以往,就算他不回家也会打个电话或要秘书知会她,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
他不回来吃饭可以有千百万个借口,可是就算再忙,没空叫秘书转告,动动手指,发个简讯知会一下她,也不用几分钟吧?
管萌萌一直等到了九点,家里的门铃始终没响。
她疲倦的把所有的菜都收进冰箱,空着肚子踩着疲累的脚步上楼,这时,安静了一个晚上的手机突然逼逼逼的直响,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非常突兀。
她靠在楼梯扶手上,那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简讯,对于陌生的电话号码,她从来不看的,但心里一转念,打开了那个讯息。
讯息里有图档,她打开了第一张,接着,着魔似的继续翻阅下去,二十几张照片的男主角不是别人,是她那忘记要回家的丈夫,全是他和一个女子的亲昵照片。
两个人近乎全裸,一幕幕,不堪入目。
她颓然放下手机。
那女子她有点眼熟,想了又想,才想起来,她是白天在傅闲庭车上见过的那个女人。
原来那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她的男人呢?
他是个手段厉害,无比精明的社会精英,他怎么会落入那样的局里去?
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吗?
也许吧,男人要是遇上一朵出色的解语花,也是会动摇的。
他动摇了吗?
经过她婆婆经年累月的洗脑,和外面数也数不清的诱惑,加上他正值壮年,是男人最可口又诱人的年纪……
她一直很相信他,可是她的信任为什么会换来这些难堪?
她瘫然的滑坐在阶梯上,捧着手机,久久没有动。
初初结婚时,她和傅闲庭也有过一段比蜜还要甜的日子……
想起过往,她的脸不禁漾起薄薄红晕,但是,今天,那些过往已经龟裂成不堪回首的往事。
掐掉思绪,不再继续往下想。
她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胡思乱想,一个人在这里就算猜破了脑袋,钻牛角尖也没有用。
但是,好你个傅闲庭,居然在结婚纪念日送她这样的重礼,太叫人铭心刻骨了。
她把两腿并拢,用双手环住,缩成一只虾米,就这样坐了一晚。
次日,她红肿着一双眼,在快要接近中午时等到了彻夜未归的丈夫。
他刚硬的脸部线条没有任何改变,进了门,没有解释一句自己的未归,也仿佛没看见她眼下的暗影,上楼盥洗去了。
被这样扔下,她错愕了,但还是忍了下来。
管萌萌坐在客厅的贵妃椅上等他,慢慢数着时钟的秒针等待。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度秒如年。
“你有什么事要说吗?”从楼上下来的傅闲庭阴着张脸,已经是一身要上班的打扮。
看起来她要不主动出击,这件事就会变成歹戏拖棚,没完没了了。
“这是什么?”
她叫出手机的图档,不哭不闹,安静得就像之前每一天的她,只是眼光无比陌生。
他有些吃惊她的冷静。
“你是兴师问罪,还是吃醋?”这女人连夫妻间简单的吵架也不会吗?
他知道里面会是些什么,但是他一点惭愧的样子也没有。
他只是利用那个对他有意思,痴心妄想的女人,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论我是兴师问罪,还是吃醋,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答案?是或不是。”
“你想知道什么?”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居然反过来问她?
“我相信自己的丈夫,这不是你会做的事。”不只有外遇,还让人传这样不堪的画面来羞辱她。
“如果我说是酒后意外,你会信吗?”擦枪走火,加上他有几分蓄意,也纵容那女人把私密照传给她看,他是做得过火了些。
“你解释,我就信。”
傅闲庭的眼神错综复杂,怒意蒸腾上了眼。
“我比较想知道你有没有把我这丈夫放在眼里,我跟别的女人上床了,你不但不吃味,还好整以暇的在这里质问我,管萌萌,你到底是不是我傅闲庭的老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她冷静得叫人恼羞成怒。
做错事的人明明不是她,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受人诘问?
管萌萌掐紧了掌心。
“你要离婚吗?”她问。
她这么干脆,倒叫傅闲庭错愕,心也凉了半截。
“你在胡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想,但是你有一次外遇,就会有下次,食髓知味,我没办法忍受这个,如果你已经决定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可以成全。”离婚,她从来没想过的事,现在却那么容易的脱口而出。
她真的不想离,是不想让住在乡下的爸妈担心烦恼,至于她自己,她也以为自己会大吵大闹,甩傅闲庭耳光,也以为会痛不欲生,可是都没有。经过一夜的沉淀和反覆思考——
她能冷静都源于,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第2章(1)
这些年,她也许就在等着傅闲庭的决定。
从昨夜到现在,整个过程,她没有眼泪,没有想法,唯一希望的就是傅闲庭给她一个解释,就算那解释再让她难堪,她也可以接受。
她当作这是自己五年婚姻的底线。
但是,他并没有给她她想要的。
她豁然开朗了,就算坚决要自己的丈夫别再和那个女人往来,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接受真的不难,只要咬牙吞下去就好了,反正,这些年,她不也忍了许多以前当小姐时不能忍的,没想过要忍的。
她给过他机会解释的,是他放弃了。
她太明白,她和傅闲庭的婚姻,这后面几年,仅仅维系在他对她的爱,只要他能继续全心和她过一辈子,她可以过这样贫瘠的交友圈,没有知心朋友,生活里只有傅闲庭的日子,只是他不知情。
既然他不要了,那么她也不要。
“见鬼的成全!我只是想试探,试看看你还爱不爱我?”他震怒。
“我爱不爱你?”字句艰难的从她嘴里吐出来,带着说不出的冷凉。“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这些年,她的全心全意都看不到吗?“我在不在乎你,你看不出来,体会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