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的忍耐一切,逆来顺受,当一个没有声音的人,无论是去读和自己兴趣完全不相干的科系,读得痛苦万分,还是逼着答应和陶然结婚,把自己对爱情的渴望束之高阁;去翔宇,表面是给她自由,其实有陶斯这么个大牢头盯着,上下班车子接送,很风光吗?也许许多人羡慕那样的位置、那样的待遇,可是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那样的不自由,有谁替她想过?
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那段青春岁月都给了陶家,现在她觉得够了,不管陶斯如何说,她都不会回去。
天气变热了,即使是夜晚,高温还是残留着讨人厌的尾巴,那种热,黏腻腻的,挥之不去。
孙淼淼慢慢的被人潮推着走,从她身边来来去去的,要不是脚步急促,便是漠然的脸。
陶斯很不高兴,因为她婉拒了他要送她回家的提议,自尊心一向比天高的人,接连着被拒绝,脸上挂不住是必然的。
她低着头走,心里空落落的。
穿着一双一看就知道是好鞋子的脚横了过来,挡住她的路,她只能停住,她认得那双脚的主人。
“低着头走路,要是撞到人怎么办?”
略带戏嘻的声音勾起了她的头,她的眼因为那个人而变得专注。
刚刚她在想,身边要是有个熟悉的人能和她说说话,就算不说话,叫她一声也好,只要让此刻的她不要觉得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时,他就出现,站在那里,稳稳的,像一棵树。
是下意识想见他吗?是老天爷听见她的声音吗?
一颗眼泪骤然涌出眼眶,咱地掉了下来。
“在想什么?怎么那种表情?这样我会以为你想我……”纳兰燎火巴拉巴拉……忽然住口,骇了一大跳,手脚慌了,“喂喂喂……你干么哭?是谁给你委屈受?谁让你受气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你就没一句正经的。”她扁嘴,拭掉那颗莫名其妙的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孩子气,瞧着他那张被吓破胆的脸,情绪突然涌了上来,才擦掉的眼泪又成串滑下来,竟然泪如泉涌了。
纳兰燎火掏出手帕替她擦了又擦,发现效果是零,干脆一把将孙淼淼搂进怀里,抱紧,镶嵌,再也不放。
“嘘嘘……不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是那个和你从料理屋出来的男人把你惹哭的吗?我去揍他给你出气!”她的身子柔软香馥,发丝撩过的颊和鼻端,一下就搔动了他的心。
他舍不得她哭。
他的心很容易被她撩起,很容易被她拨动,方才看见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情绪沸腾又冰冷,沸腾的是看见这两天总是在逃避着他的她,冰冷的是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并肩从料理屋走出来,火冒三丈又全身冰冷的同时,差点就冲过马路去质问她,和他保持距离,逃避他的原因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
他的心泡进醋缸又出来。
她不知道这两天来他有多想她,想得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犯了相思病——那个他从前嗤之以鼻的东西。
可是这会儿的她乖乖的在他怀里,他一颗冷了又热,热了又乱的心,忽然平熨了。
她用额头抵着他宽厚的肩,眼泪收了,她的鼻尖都是纳兰燎火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尴尬突然袭来,她两颊晕红的轻推开他。
她干么哭,哭得好没道理。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不好、吃不下,瘦了一圈,只好出来找你。”
找到她,那些症头好像不药而愈了。感觉着失落的怀抱,看她红着鼻头和眼眶,一个女人哭红鼻子,他居然还觉得好看,真的没救了。
他整天在家里像困兽般走来走去,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她在他身边,看书吃饭刷牙洗脸,晚上躺在床上,甚至也感觉她躺在床的另一侧,佣人们都以为他哪里不对劲。
原来不爱人的时候,自然潇洒,可是一旦爱了,才发现想和她如影随形,想时时和她连体婴似的在一起,而且怎么都不够。
“说什么嘛,你这两天没来上班,是因为病了吗?也不打电话说一声,还有,看医生了没?”她紧张了,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不会真的说病就病了吧?
一度,她以为他是在逃避她,所以在登山那天后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7章(2)
“看到你我就全好了。”她连珠炮的关心让纳兰燎火觉得很受用,像被顺着毛摸的猫,只差没有喵喵叫。
孙淼淼眄他一眼,她刚刚怎么会觉得他像一棵树可以为她遮风避雨,她的脑袋一定不正常。可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胶着在他脸上,移也移不开。
“你到底在看什么?你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他何曾这么辛苦的追过一个女人,他只消勾勾手指头就有许多女人前仆后继的扑上来,然而心里有了她之后,心再野也懂得拒绝了。
“有吗?”她猛然收回视线,不晓得刚刚为什么就是移不开眼,而且声音不甚有力。
“我在乎你的答案,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对我心动。”
“……我承认你吸引我。”承认喜欢上他其实没那么难。
“告诉我,我不是在作梦。”
“可是我……你知道我结过婚。”
“那是什么问题?”他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算你带着孩子我也无所谓,你不知道吧,我还满喜欢孩子的,我以前还想过,要是哪天我找到中意的女人走进礼堂,我想要生三个孩子,以我的财力目前大概只能养三个,如果我拚一点,以后也许可以多养几个……”
他会不会扯太远了,未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你扯到哪去了?”这人天马行空的速度真的叫人叹为观止,可是见到他,再听到他说话,刚才心里的荒凉一扫而空,整个人像泡在温柔的泡泡里。“要是我说没有对你动心呢?”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没有要停止一切对你的追求,我是牛皮糖,黏住就剥不掉了。”他就是我行我素的恶棍,因为他了解爱情可过不可求,但对他这样个性的人来说,遇到了爱情,他就算求也要求到。
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她。
孙淼淼脸颊慢慢浮起红晕,最后整张脸都红透,她觉得自己甚至红到脚底板了。
他的声音像丝线一圈圈捆住了她摇摆不定的心,比起他对爱的大无畏,她实在谈不上勇敢,甚至是怯弱得可以。
“我……”
“等一下!”他喊。
大马路上不是表白的好地方,而且太热了,可他就是忍不住,地点打叉,气氛打叉,装扮……呃,整天没换的衣服,一点也谈不上浪漫,得想办法弥补些什么。
他梭巡四周,瞅着对街已经拉下半片铁门准备打烊的花店。
“你等我一下,一下子就好。”他向孙淼淼竖起一根指头。
他都这么要求了,虽然不晓得纳兰燎火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却是站在那静静的看着、等着。
纳兰燎火穿过马路,弯下腰,去喊还在里面走动的店家老板,要求要买花。
老板重新开了门出来,是位年轻的女性,她看着纳兰燎火比手划脚,又往孙淼淼这边看过来,然后笑着点点头,拉开铁门,让他进了花店。
不到一会儿,他抓着一束花走出花店,飞快的几个跨步回到街的这一边。
他笑容灿烂,也不管来来往往的人,单膝跪下,昂着头,一脸虔诚的高举着那小小的花束,“淼淼,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纳兰燎火交往,做他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