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已经是十九岁的姑娘了,也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见识不算少,况且符彦麟对她来说仍然很陌生,所以就算看到他和林若悠密会,她也没什么感觉。
“谁!”符彦麟突然怒喝一声,那双利眸直直射向她藏身的地方。
咦?被发现了?
牧浣青很意外,自己明明收敛了气息,居然还是被他察觉,此人的六识竟然如此敏锐?
“出来!”他冷沉命令。
牧浣青想了想,她也不怕,既然被发现了,便大方地走出来。
符彦麟见到是她,先是一怔,继而沉下脸来,林若悠则是害怕地躲到表哥身后,仿佛她是会吃人的母老虎。
符彦麟鹰眸骤冷,沉下脸道:“你在偷听?”
“不是,我是来看马的。”她说得坦然,一点也没有被捉到的尴尬。
符彦麟当然不信。“既是看马,为何躲藏?”
“你都躲着我了,看到你来,我也只好躲起来了。”
他愣住,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
牧浣青也不等他开口赶人,随即说道:“二位慢聊,打扰了。”说完便爽快地转身走开,仿佛她只是个局外人。
她犯傻了才会去质问他为何背着她单独会见其他女子,后宅女子会做的争宠、吃醋、嫉妒等等,她早就决定了不去做,因为她不想当怨妇。
在外人看来,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赐婚,好似多有面子、多光荣一般,但是有了面子,失了里子又有什么用?
符彦麟心中没有她,想冷落她、疏远她,她可能会守一辈子的活寡,这些她都想过了,也很清楚自己未来可能的下场。
在后宅自怨自艾、搅镜自怜绝对不是她牧浣青会做的事,即使嫁人了,她也拒绝步上后宅女子的后尘,一辈子指望夫君的宠爱过日子,或是生个儿子盼望母凭子贵。
她有自己的打算,她会想办法给自己找另一条出路。当然,若能与符彦麟彼此相安无事便好,只要他不来惹她,她也不会去招惹他。
一纸婚书是绑不住她的,所以符彦麟要做什么或去爱谁,她都不会过问。
她走得太快,所以没看到符彦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有着深思。
“表哥?”
听到林若悠的轻唤,符彦麟这才收回目光,望向她担忧的神情。
“她……不会是生气了吧?若是表哥觉得为难,纳妾一事,还是算了吧……”
她贝齿轻咬着唇,缓缓低下头。
符彦麟眉头深拧,抬起她的下巴,果然瞧见她的美眸又泛出水光。
他轻声斥责。“怕什么?有我在,莫怕,只是无法给你妻位,委屈了你。”
林若悠连忙摇头。“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我不会觉得委屈。”
符彦麟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抚。“我明白,别哭了。”
他原本是要娶表妹的,她性子温柔,很讨他的欢心,爹娘也喜爱她,原以为他的妻子就是她了,谁知一道圣旨打坏了他的计划。
新皇继位一年,朝政不安,朝堂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宰相为首的宰相派,多以资深老臣居多,另一派则是以牧大人为首的新进派,以年轻臣子居多。
他祖父那一派随着老皇帝打天下,与宰相那一派关系甚密,到了他这一代,虽然他和爹没有表明站在哪个派系,可他爹却是与牧大人不合的,他自然也不会去娶牧家女儿。
却没想到牧大人厚着脸皮向皇上求了赐婚圣旨,让他不得不娶牧浣青为妻。
他琼着新婚妻子,新人敬茶时也缺席,就是为了表明他镇远侯并不中意牧家女儿,娶进门也不代表他们侯府自此会靠向新进派,他符彦麟不是可以让人搓圆捏扁的人。
他故意疏远牧浣青,却也能感觉到她并不想与他靠得太近,当两人目光对视时,她没有女子应有的娇羞,反而能平静地看着他。
但他不信她。牧沧英是个狡猾的人,从不做无用功的事,因此嫁进侯府的牧家女儿必然也不是可小瞧的角色。
牧枪英想把侯府拉入阵营,让宰相一派的人马对侯府产生猜忌,他和爹都不会让牧家人称心如意。
符彦麟的反击便是在三日后,他纳了新妾进门,就不信皇上还能管到侯府纳妾的事,当然,他纳林若悠进门,事前完全没有跟牧浣青这个正宫打过招呼。
不过牧浣青一点也不讶异,她心里有数,若非她占了妻位,符彦麟原本是打算娶林若悠为妻的,她也很清楚侯府上下都在看她的好戏。
为此,婆婆还特地把她叫来,劝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表面上是安抚她,其实是警告她别把事情闹到皇上那儿,否则大家都不好看。一旁的嫡小姐符蓉逮到机会也乘机打压她,告诉她千万别嫉妒,小心犯了七出之罪。
牧浣青不但不生气,还恭敬地应是,同时附和道:“婆婆和小姑说得是,像我爹,后院就纳了五位姨娘呢!公公后院也有四位姨娘,不仅如此,听说与咱们侯爷品级一样的大官老爷们,少说就有四、五位姨娘在伺候着,咱们镇远侯府的后院也不能落于人后。侯爷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怎么说也要纳上六位姨娘,才不会委屈了侯爷。”
她说得情真意切,同时还自告奋勇,若有需要,她愿意去打听,把一些条件不错的各家贵女们全列出来,拿来给婆婆和小姑过目,一起参详。
她说得兴高采烈,反倒让婆婆和小姑两人听得一时无语。待她走后,侯府老夫人转头看向女儿。
“你说她刚才那话,到底是真是假?”
符蓉撇撇嘴,哼道:“当然是假的,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大的肚量,要为大哥屋里添那么多人。”
老夫人也点头同意。“这牧家女儿果然不简单,还在新婚,丈夫就纳了姨娘进门,她也能如此沉得住气,教人完全看不出异样,还反过来要为丈夫纳更多的姨娘,而她提的那些人家,的确对咱们侯府有益,分析得也颇有道理,我还真的挺动心的。”
符蓉诧异地瞪大眼。“娘,您不会真的要为大哥添那么多姨娘吧?”
老夫人白了女儿一眼。“你傻啊,你大哥刚成亲不到十日就纳了若悠进门,咱们还得提防那姓牧的老狐狸在皇上那儿告你大哥一状,哪会真的再添姨娘?更何况你大哥的性子还不愿意呢!”
说到姓牧的,符蓉冷哼一声。“若不是牧家使计,用圣旨逼大哥娶那个女人,表姊也不会做妾。”符蓉是站在表姊林若悠那一边的,更替大哥抱屈,论姿色,那女人差若悠表姊太多了。
一想到若悠表姊的委屈她就心疼,自然便把这笔帐算到牧浣青的头上。
老夫人摇摇头。“娶都娶了,皇上的圣旨不能违,只好委屈若悠,虽然是妾,但是有我在,不会让若悠吃亏的。说穿了,那名分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这日子也能过得跟夫人一样,我和你大哥都会护着她的。”
符蓉笑道:“我也是这样安慰表姊。是妾又如何?那要看大哥喜欢的是谁,只要生下儿子,将来的世子之位还不是落到她手里,姓牧的就别想了。”
老夫人和女儿两人在屋里说笑,丝亳不知窗外一抹身影悄然离开。
牧浣青把这些话全都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她摇摇头,果真是各家后院大同小异,勾心斗角、疑神疑鬼,这斗来斗去的,争的还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