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碧佯装不明所以,淡然一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公子爵可不容许他一语带过,立即追问:“二哥,你与海妃向来不是母子情深吗?为何会突然撕破脸?”公子碧一脸惊讶,“八弟,你是否误解了?如你所言,我与我母妃感情深厚,岂会撕破脸。”
“可我听说前几日,你一路杀出海妃寝宫,这是事实不是吗?”公子爵死死咬住他,压根儿不信他的说词,明明就是母子内哄,还不承认。
同样不信的还有公子封与公子策,但两兄弟默不作声,由憋不住话的公子爵发难。
公子碧长叹了口气,“既然八弟问了,我也就不再隐瞒。母妃感叹近来王城不甚平静,不仅我多次遭到刺客伏击,连思凡也成为刺客的目标,偏偏我的武艺平平……”说到这,他自嘲的双手一摊,“在主使者尚未抓到的情况下,母妃深怕又有人心怀不轨,便要护卫陪我练身手,只是与其练武,我宁可醉心于书海,结果你们当然可以想见,我负伤落荒而逃。”
公子爵听得一愣一愣,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又会有什么事能够让海妃与老二反目?似乎没有。
公子封对他的说词持保留态度,在他眼里,老二看似无意王位,可他真的无心于王位吗?不见得,除非大事抵定,否则他不会将老二排除在外,尤其老二还有海妃这强而有力的靠山。
公子策同仇敌忾的嚷嚷,“真不晓得那些该死的刺客是谁派来的,我也几次着了道,差点连命都没了,倒是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三哥被父王派遗出使林国后,刺客似乎少了。”
闻言,公子爵拍案跳起,指着老七的鼻子叫嚷,“七哥,你可是在暗示三哥就是主使者?”
公子策气定神闲的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宸妃为何会遭父王流放,宸妃的心是黑的,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三哥的心当然也是黑的。我觉得父王对待罪人还太过心慈手软,谁晓得这些年,他们母子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公子封眉眼低敛,沉默不语。
“你也没比三哥好,别说得你就一片忠肝义胆,你做过什么,心知肚明。”公子爵反唇讥讽。
“我确实对父王一片赤忱,天地可表。”公子策脸不红气不喘的表明真心,“不像你,总是和三哥凑在一块儿,你们俩不会在谋划什么吧?父王真该也查查你。”
“我对父王也一片忠心,没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我与三哥不过是兄弟间友好的情谊,才不是你说的包藏祸心,你可别冤枉好人。”公子爵为免老七大作文章,立刻表明他的忠心。
“好人?哈!”公子策嗤之以鼻。
公子碧凉凉的看老七与老八唇枪舌剑,他们吵得越凶,对他越好。他的视线与沉默的公子封交会,两人淡淡一笑,各自喝着杯中的茶,由着老七和老八吵翻天。
十五日后,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天灰,随时都会下雨。海妃设了家宴,召媳妇进宫。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公子碧自是不会让晨露只身前往,夫妻俩连袂进宫,面对海妃的滔天怒焰。
海妃并不意外他们俩一同出现,她堆满笑容,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碧儿,思凡,你们可来了。”桌上已摆上庖人精心烹调的美食佳肴,美酒也已备妥,就等主子品尝。
“思凡见过母妃。”晨露朝海妃屈膝一福,海妃不挑明发难,她也跟着不动声色。
“母妃。”公子碧冷淡问候,对母妃指使大洋杀害晨露一事,仍余怒未消,他小心提防母妃再祭出狠招。海妃上前握住媳妇的手,扶她起身,和善的招呼,“思凡免礼。你的伤势复原得如何?”
她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傲然而立的儿子,当日碧儿无视她的命令,执意赶回白晨露身边,使她大受打击,眼睁睁看着碧儿不顾自身安危杀出她的寝宫,每见碧儿遭到护卫杀伤,她的心就痛拧一回,若非她下令护卫不再拼死拦人,恐怕早已两败俱伤。
从前她对白晨露就不甚喜欢,正因为她明白大王的心思,终有天会出手除掉锐司徒,是以她不乐见碧儿与白晨露太过亲近,也未曾召见白晨露。
幸好碧儿伤势不严重,否则她对白晨露的怨恨只会更加深。
“已经快要康复,谢母妃关心。”事实上被大洋杀伤的地方,仍会隐隐作疼。海妃温柔拍拍她的手背,“都是自家人,说啥客套话。”
“是。”海妃表面释出的善意,甜腻的令晨露毛骨悚然。
“碧儿,思凡,快坐。”没能成功除去白晨露,教海妃引以为憾,可他们是一家子,不论是否各怀鬼胎,表面的欢喜和乐仍得做足。
公子碧与晨露一落坐,一旁的宫女立刻为两人斟上温热的香茗。海妃朝宫女使了眼色,宫女立即退下,到外头候着。
“碧儿,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思凡?怎么才几日不见,她就消瘦不少。”她语带责备。
“是儿臣不好,儿臣会更加注意,凡是关于思凡的安危,儿臣绝不轻忽大意。”他意有所指道。
海妃泰然自若的微笑,望向已成为眼中钉的媳妇,和蔼道:“思凡,男人胸怀大志,就不会特别关心他们的女人,你可别介怀。”
“媳妇不会。”
“值得庆幸的是,儿臣胸无大志,所以可以多加关心思凡。”
海妃闻言脸色一沉,但唇角又瞬间上扬,恍若无事,“碧儿就是心性单纯,醉心于书海,和他几个兄弟性情截然不同,总是让我为他牵肠挂肚。”
晨露暗暗佩服海妃的镇定,明明欲置她于死地,偏又在面对她时,摆出和蔼可亲的面孔,莫怪过去专横后宫的宸妃也拿她莫可奈何。
公子碧不以为然道:“倘若每个兄弟都性情相同,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海妃不快的睨了眼处处和她唱反调的儿子,“听说你最近在府里大兴土木。”
“先前书楼被人放火烧了,总得清理再重盖一座。”公子碧简短回答,不意外母妃时刻派人留意他的动静。
“难道碧儿不觉得书楼烧了,是老天爷在暗示你,该是放下竹简,做正经事的时候?”
“儿臣倒以为,这是老天爷在暗示儿臣,先前的书楼过小,儿臣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盖座更大的书楼。”海妃怒瞪再也不顺从她心意的儿子,双眼几乎要喷火。
“在此重要时刻,你不该再玩物丧志。”海妃字字凌厉。
“母妃所言甚是,此刻正是做学问的大好时机。”海妃语带警告,“碧儿!”
公子碧扬着疏离的笑容,面对盛怒中的母妃。
坐在一旁的晨露听得冷汗直冒,但她不想让公子碧孤军奋战,大胆开口:“媳妇觉得夫婿醉心于书海并没有不好。”
海妃脸色黑沉,锐利的目光射向不知死活的晨露,“本来我不觉得碧儿有所不足,可自从他成亲之后,我发现他确实不够强悍,不懂得取舍,娶妻当娶贤,当一个妻子对丈夫不仅没有任何助益,反而还会拖累丈夫,思凡你说,男人要这个妻子做啥?”
可恨的白晨露不仅是待罪之身,更没有雄厚的娘家势力提供碧儿必要协助,这样的媳妇,有损无益,只能尽早除去,以免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