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初一怔,“你认识区得静“是的,我与他相识已有五年,偶尔经过赤石城便会拜访他。”齐浩天说道:“他突然求见张大人,看来是有要事,大人赶紧传他一见。”
张初颔首,便要人传区得静入内。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喀啦喀啦的木轮滚动声,张初疑惑的望向厅口,只见一名身形伟岸、风辨翩翩的男子领着两名仆役,推着一辆板车到了厅外停下,车上摆了三只大木箱。
“草民区得静参见张大人。”区得静恭谨一揖。
“免礼。”张初看他见到齐浩天在场,脸上没有一丝讶异,不禁心想难道他早知齐浩天在此?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区当家,本使初来乍到便听闻区当家大名,不知这当家今天前来所有何事?”
“启禀大人,”区得静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草民前不久听闻有贡品遭劫,来自东瀛的贡品全数失踪,朝廷便派大人担任特使查办此事。”
区得静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张初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定是齐浩天告诉他的。
“本官确实是为了遭劫的贡品来的。”张初说。
“草民做的是买卖,经常经手及接触南北奇货及商贾,前两天,有三人到布庄兜售一批稀有罕见的织品及布疋,草民察觉有异,便将其买下。”
张初眉心一拧,“这三人如今何在?”
“张大人放心,草民担心他们就是劫走朝贡的匪徙,便拖住三人的脚步,将他们留在城中的金风客栈。”
“你如何留住他们?”
“草民表明还想多买点奇货,跟他们维持长期的买卖关系,这么一来就能以交朋友的理由款待他们。”区得静一笑,“草民包办他们在城中的食宿,又差人天天带他们到辨花楼花天酒地,稍早据差去盯稍的人回报,他们三人昨晚在辨花楼喝得烂醉,现下还在客栈里呼呼大睡。”
张初听完,深深一笑。“区当家还真不简单。”
“若这些真是贡品,那便是国家之事,草民只是尽棉薄之力罢了。”区得静再度一揖。
“张大人,你手中可有东赢朝贡的清单?”一旁的齐浩天问道。
“当然。”张初点点头。
“要不大人先清点一下这些布疋数量是否符合?”齐浩天提议。
“也是。”张初命人取来清单,打开三只装有布疋的箱子进行清点。
清点过后,他发现织物少了三疋,却多出三件样式特殊、不曾见过的华丽衣裳“数量似乎有所出入。”张初说。
“多了还是少了?”齐浩天问。
“有多了,也有少了。”张初说道:“织物少了三疋,却多了三件衣物。”
齐浩天上前,与区得静对上一眼,神情严肃地道:“张大人,东瀛与我朝有着全然不同的风土人文,会不会在他们的认知,三件衣物也算是织物?”
张初的眉心微微一揪,“世子是说……”
“这三件衣物瑰丽华美,看来不似寻常之物,织工及图版也与其他织物十分相近……”齐浩天摩挲着下巴,“不知究竟是何物件?”
区得静神情自若地道:“张大人,就草民的了解,这三件衣物是和服外褂,是东瀛皇室或贵族女子所穿的衣物。”
张初微顿,“想不到当家的如此多闻。”
“不,草民并不懂。”区得静谦逊地道:“是草民认识的一位姑娘说的。”
“噢?”张初一脸好奇,“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博学?”
“那位姑娘正是赤石城夏家的夏就赢姑娘。”区得静续道:“就是她告诉草民这些稀有布疋是为东瀛之物,例如这几正是鹤菱文样唐织,这三疋是花菱文样佐贺锦,这些是西阵织,而这些的图案则是用友禅染的方式染出来的”
张初越听越惊奇,“想来这位姑娘的出身绝非一般,她府上是……”
“启禀大人,夏姑娘家里做的是丧葬的行当。”区得静回道。
张初一听,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而后他突然哈哈大笑,“有趣,真是有趣!”
“张大人,”齐浩天提醒道:“既然已知那三人是盗匪,我们就赶紧赶到金风客栈擒住他们,直捣他们的藏身处,将这盗匪集团一网打尽。”
“正是。”张初自嘲道:“瞧我多糊涂,都忘了正事了。”
“大人哪里是糊涂,应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稳,所以不慌不忙。”齐浩天吹捧道,“不知可有在下效力之处?”
张初笑叹一记,“世子真是折煞张某,若世子愿意相助,张某万分感激。
“那好,咱们即刻带齐人马出发。
“正有此意。”张初忽而想起一事看看齐浩天,再看看区得静,笑问道“区当家这件事,世子一直都知情吧今日来访,应也是……”
齐浩天微微勾起唇打断道:“这事,咱们就心照不宣了。”
张初微顿,与两人对上一眼,展眉而笑。
第8章(1)
张初在齐浩天及区得静的协助下,在金风客找逮到那三名醉得不省人事的盗匪,并顺利找到他们在离赤石城约十里路的小村里的巢穴,找回所有失物。
张初带着遭劫贡品返回京城,并奏请圣上赐匾以奖励区家。
皇上得知区家的新茶楼即将开幕,赐了两块黑底金字的贺匾给区得静,上头分别写着“骏丛肇兴”及“大业永昌”。
贺匾送抵赤石城时,城官率区得静等人亲自接匾,并接下圣诏,此事成了赤石城民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寻获贡品并逮到劫贡匪帮,区家立下功劳还得到御赐金箔匾额,此等彰功显名之事对区太夫人来说必然不是寻常事情。
不说别的,这天下有哪家茶楼能高挂着圣上御赐的贺匾呢?冲着这两块匾而上门的客人可是络绎不绝啊!
区家得以化险为夷,夏就赢是最为关键的人物,为此,区太夫人十分欢喜,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她想,女儿说的对,夏就赢不是晦星,而是福星,而且是区家的福星。
于是由她做东设宴,邀请夏就赢过府做客。夏就赢真是受宠若惊,想当初区太夫人发现她在区得静房里时,气得仿佛想拿扫帚把她打出去,如今她却成了区府的座上宾。
那日她苦撑三天三夜赶出三件长褂,完成后便累得昏倒,再醒来时区得静已经出门,在床边照顾她的是潇湘苑的婢女迎春。
迎春对她十分客气,还立刻去请来区太夫人。
区太夫人对她其实并没有比较热情,但感觉得出来比往常都还要客气,区太夫人跟她道了谢,并说明区得静的去向,便差人驾车送她回家。
她原以为也就是这样了,没想到接到了区太夫人的邀帖。
这天掌灯时分,区府派来了马车,将夏就赢接往区府。
她被迎进大花厅内,区家所有人都位列席中。
夏就赢被安排坐在客座,与区得静正面相对着。
区府众人有些拘谨,区太夫人不开口也没人说话。
“传膳吧。”区太夫人吩咐道。
“是!”管事答应一声,大伙儿全动了起来。
绣户微启,湘帘半卷,那些仆婢们在门里门外来来往往穿梭着,他们手上托着银盘,将一盅一盅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送上桌,然后大家便安安静静的用起膳来。
这样的吃饭气氛让夏就赢好不习惯,想她在家里,她和黄娘、夏全赢围着那一张小方桌,虽然吃着粗茶淡饭,可三人有说有笑,好不欢乐,但是在区家,明明桌上摆着的是各式珍馐,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是在吃毒饲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