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就赢的魂魄在府中出现及被撞见的频率越来越高,很多人都说曾听见她的声音或是看到她的身影,为此,区太夫人打算找法师到府里进行安魂仪式。
当然,这事被区得静制止且严拒了,他说他坚信着夏就赢还活着,正等着他寻获她。许是那些传言听多了,周适才也开始有点疑神疑鬼,心神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也看见奇怪的身影。
他有点心神不宁,还因此去了趟菩提寺拜佛。这日,他去找柯霸喝酒,对柯霸提及此事,不信鬼神的柯霸嗤之以鼻,说他应该是酒喝得太少才会胡思乱想。
于是他在柯霸的怂恿下多喝了几杯。
是夜,他喝得迷迷糊糊,坐着轿子回到区府,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回永欢苑。
夜风徐徐,枝叶款摆,发出沙沙细响。
就在距离永欢苑不远的地方,周适才隐约听见一声叹息,他以为是自己喝醉听错了,停下脚步细细一听,又没声息。
柯霸说的对,我喝得不够多。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迈开步子往永欢苑里走。
一进院门,眼角余光一瞥,便看见一名女子蹲在院子角落掘土。
“谁?”他问了声。
女子没有回应,他有点生气,是哪个婢女三更半夜不睡,竟在院子里胡闹。
“干么不回答我?”他上前质问。
女子慢慢回过头,她披头散发,满脸满身泥泞,脸色死白,七孔流血。
周适才吓得魂飞魄散,脚步踉跄地向后退,摔跌在地,他大声惊喊,“鬼!鬼……”
但府里竟像是没有其他人在似的,没有人过来一探究竟。
“姑丈,你害得我好惨呀——”
“你、你……”他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死状凄惨的女子竟是被他跟柯霸联手给埋了的夏就赢,“妈呀!”他吓得哭哭喊娘,想逃,却双脚无力。
他原本醉了,可现在他全醒了,他用双手紧捂着脸,不敢看向阴魂不散的她。
“姑丈,你好狠的心啊,害死了我们母子俩,我恨!”
“不……不是我!是、是柯霸!是他找人埋了你,不是我!”周适才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整个人蜷缩着不断发抖。
“为了让得静背上克妻的罪名,你害死了他的两任妻子,现在又害死我……”
周适才不敢直视着她,只能用力摇头否认。
“你害死了这么多人……”
“不,没有!没有!”他极力否认,冲口而出,“她们不是我害的,我只埋了你!”
此话一出,院子瞬间灯火通明。
周适才陡地一震,手足无措。
刚才黑漆漆一片,又被夏就赢的冤魂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区得静、区太夫人、赵净玉、区碧岚、周学贤跟周慕曦都站在廊下。
他惊愕不已的看着他们,嘴巴张开又阖上,一时之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区碧岚痛心疾首,泪如而下,“周适才,你竟然真的做出这种缺德事来?!”
“这……”周适才哑口无言。
原本一直躲在齐浩天的别馆里,偶尔才回来装神弄鬼一番的夏就赢拨开了披散在脸上的头发,笑看着他,喊了一声,“姑丈。”
周适才惊恐的望着她,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姑丈,人比鬼可怕多了。”夏就赢俏皮一笑,“我是人。”
“这……你不是、不是……”周适才不敢相信自己被摆了一道。
她不是被柯霸找人弄死了吗,为什么会活着?难道柯霸诓骗他?
“姑丈,”区得静走上前,冷冷地道:“夜路走多终遇鬼,多行不义必自毙。”
周适才眼见大势已去,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姑丈,一直以来我对你私底下的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不曾想过要拆穿你,可这次你企图加害赢儿,我只好出招反制。”区得静续道:“我收买了你跟柯霸找的人,按计将赢儿弄昏送出城去,可我又偷偷将她带回城里藏看,就是要使计让你自行招认。”
周适才懊恼的看着他,“想不到你竟然陷害我?”
区太夫人怒斥道:“陷害你?若不是你有此恶念邪心,静儿能设计你吗?!”
“我……”周适才无从狡辩,事实摆在眼前,而且他刚才也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周适才,”区碧岚狠狠的掮了他一耳光,声泪俱下,“你做这种事,教我们怎么有脸活下去?!”
“娘……”周慕曦上前扶着因过度伤心而全身无力的母亲,幽怨的看着父亲,“爹,您真的太令人失望了,您怎么可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我……”周适才跪倒在区碧岚脚边,“娘子,你要救我,别将我送官啊!”
区碧岚悲愤的看着他,“我没那个脸替你求情。”
周适才一听,再也忍不住哭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该死,我真该死啊!”他不断打自己耳光,捶着胸口,模样可怜。
毕竟夫妻一场,区碧岚看着也是不忍,但这回要不是区得得警觉,夏就赢肯定被害死了,他犯了这样天大的错,她哪有脸为他求情讨饶?
甩过头,她痛心拭泪。
夏就赢看着区得静,跟他使了个眼色。
区得静了然的轻点了点头,他转向祖母,说道:“祖母,此事由您定夺。”
区太夫人看着女儿,神情挣扎为难,欲言又止,接着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媳妇,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赵净玉温婉一笑,“娘,就饶了他吧。”
区碧岚一听,惊疑的看着她,“嫂嫂?”
赵净玉说道:“娘,妹夫多年为区家做事,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如今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走岔了路,既然赢儿无碍,只要妹夫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就给他一条路走吧。”
区太夫人正是此意,但不好明说,表面上她故意再次确认的问道:“你真认为如此?”
赵澈玉点点头,看向儿子和媳妇,问道:“静儿、赢儿,你们以为如何?”
“祖母跟母亲作主便行。”区得静回道:“我与赢儿毫无异议。”
“赢儿,你也同意?”赵净玉问。
夏就赢点点头,一脸轻松地道:“经过此事,姑丈应该不会再干傻事了,将他送官,难过的是姑母他们,我不希望他们心里难受。”
听她这么说,区碧岚母子三人都是一脸感激。
“既然如此,”区太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这么决定了。”
周适才得知自己逃过牢狱之灾,感激得跪地磕头,“谢谢娘、谢谢娘!”
“你该谢的是静儿跟赢儿。”区太夫人不悦地瞪着他。
周适才转而向两人磕头道谢,“得静、就赢,谢谢你们,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区得静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八个字,“好好做人,好自为之。”
这时,区碧岚突然跪在母奈面前,吓了大家一跳。
“碧岚,你这是做什么?”区太夫人急着想把女儿拉起来。
她坚持跪地说话,“娘,适才犯下如此大错,虽未伤及人命,但其心可议,女儿感念母亲、嫂嫂原谅,但实在无颜再待在区府,请母亲让我们一家人出府去吧!”
区太夫人一震,“这……”
“碧岚,你不须如此。”赵净玉上前快起她。
“嫂嫂,我知道你心地仁厚善良,但我心意已决。”区碧岚神情坚定。
“静儿,你……你倒是说说话。”赵净玉希望儿子帮着挽留。
区得静沉默片刻,几经思考,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姑母坚持,就照姑母的意思吧,我将一家布庄及一家茶楼交由学贤打理,城东那座宅子虽然不大,但够你们一家安身立命,我明日便让帐房到票号换三百两银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