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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有苦难言、心虚理亏的是他们这边。

  东王爷虽然知道今日之事有异,却还是压着儿子的头,非要儿子为方才大庭广众之下的鲁莽给宁馨长公主和舒谈道歉。偏偏十七岁的东伏羲个头已经和他差不多了,这动作做起来便有些不利落。

  他皱着眉道:“这个不肖子太乱来了,好端端的喜事闹得家宅难安,回去我一定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反省,给皇妹和驸马谢罪。”

  东伏羲头一偏,闪过东王爷的手,竟是要往内院跑去。

  “站住,你这小子要去哪里?”东王爷手里一空,便觉不妙。

  “我要去找阿娑。”东伏羲头也不回地说着。

  她的院子,他熟得和自家一样。

  “姒水院没人,阿娑不在。”宁馨长公主出声,并在舒谈劝慰下勉强喝了一口安神茶。这些日子她心中焦躁、日夜忧思,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东伏羲一脚在门坎内,一脚在外,转头看向她,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今天的心情大起大落几回,先是高兴自己终于要和爱人成亲了,洞房夜却发现新娘不是他想要的人,情绪宛如弓弦,一下松弛一下紧绷。

  他从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今天却如此憋闷,他非要弄清楚这些人在搞什么鬼。还有,今天谁让他吃瘪,他必定会加倍奉还。

  东王爷看儿子眼神不善,愤怒到了极点,知道他不管不顾起来,什么破事都敢做,因此赶紧让妻子出声,要他少安勿躁。

  其实东王爷心中还是有几分偏向自家儿子的,他这儿子虽然混蛋,却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大事小事分得清。在前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冷静许多,一直在琢磨儿子话里的意思,想来今日嫁过来的新娘子确实并非延安。

  新婚日发生调包新娘这种离谱的事,别说儿子,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儿子一心扑在延安身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延安、延平姊妹面貌再相似,对深爱一个女子的男人来说,要是分不出来,未免也太夸张了。

  结两家之好,为的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可如今亲没结上,还出了这种事,那可不妙。

  如果是双方家长有意见早就说了,哪需要等到这个节骨眼才来折腾这种移花接木?

  今日要是没有讨回应有的公道,这事难了断。

  “我们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家,还请皇妹和驸马给个说法吧。”东王爷是武将,掌着攸关皇宫安危的羽林军,平常没少和五军营或金吾卫那些莽夫们混在一块切磋武艺、大口喝酒吃肉,要他学读书人文诌诌的那一套,他不屑,也学不来。但现在追究的对象是他皇妹,他不能真的把下大狱那一套拿出来,因此语气上兴师问罪的味道少了许多。

  “这事说来话长……”宁馨长公主扶着额,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一时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那就长话短说。”东伏羲如今一颗心像被火烧着,他能忍到现在还没有暴发,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舒谈拍了拍宁馨长公主的手,给予精神上的安慰,并道:“我来说吧。”

  东伏羲尖锐的眼神顿时扫向他,阴沉地盯着他看。

  舒谈心里咯噔一声,要不是他平常和东伏羲的关系不错,东伏羲这眼神,京里还真没几个人扛得住。

  他连清喉咙这道手续都省了,直接道:“阿娑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东伏羲咄咄逼人,一步不放。

  “臭小子,对长辈可以这样说话吗?”东王爷一个巴掌又要扇下去,却被舒谈阻止了。

  舒谈对东伏羲道:“阿娑是我女儿,我也心急如焚,担忧一点都不会比你少。”

  东伏羲漂亮的桃花眼瞠大,很想冲上前逼迫舒谈赶紧把话说完。他的耐性本来就不多,要不是看在姑父是阿娑的爹的分上,他早就把姑父拎起来像筛糠一样摇晃了。至于饱以老拳,阿娑要是知道他揍了她爹,应该会不高兴,所以他还是忍住想揍人的冲动。

  “事情发生到今天,已经半个月了。”

  “什么?”东伏羲磨着牙,这两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东伏羲的眼神红得可怕,舒谈眼皮不住地跳着,如果眼刀真能杀人,他这会儿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

  他道:“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那里我都递了话,让他们暗访可以,却不能明查。你也知道,女子的名誉大过性命,何况我们这种人家,被人掳了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这做爹娘的只能往最坏的地方打算。”但无论出了什么事,那都是他的孩子,这点是不会变的。

  东伏羲的眼色深了,不说顺天府了,京里若是出现什么可疑的人物,有个风吹草动,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就该扑上去了。京城是什么地方?权贵满街跑,那些个三教九流,谁心里没个数?哪个是能动的人,哪些是连碰也不能碰的,他们会不晓得?

  居然有人敢绑架阿娑,真是嫌命太长了,泰半个京城都知道阿娑是他东伏羲罩着的人,谁敢动她一根寒毛,就是跟他过不去,太岁头上动土,自找死路!

  “都是你这臭老头的错,说什么成亲的男女不能日日见面,要是有我守着她,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东伏羲一把火烧到东王爷身上。

  父子面对面,东王爷甚至能看见东伏羲眼中藏不住的火焰,只能安抚道:“少安勿躁。”

  本以为东伏羲会无视这四个字,没想到他居然听进去了,耐着稀少的性子听舒谈捡着重点把延安失踪的事件说了一遍。

  原来是眼看着姊姊延安婚期已近,作为妹妹的延平便想要给姊姊添妆。

  因延安向来喜欢文房珍玩斋里那稀奇古怪的东西,延平便邀她去文房珍玩斋和锦绣坊让她自己挑选喜爱的物品,哪里知道会发生意外,回程经过内城河畔比较偏僻的路段时,居然遇上劫匪,侍卫和劫匪缠斗不休,而延安那辆马车遭人挟持,不知去向。

  在舒谈叙述的时候,舒婆舞已经悄然无声地回到花厅。经过一番梳洗整理,她脸色依然难看,显然被东伏羲吓得不轻。

  舒谈继续说道:“最奇怪的是,都半个月了,却丝毫没有接到要赎金还是谈条件的消息,不同于石子入水会泛起涟漪,那孩子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们做父母的心就那样悬着,食不下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我把姊姊弄丢的……”延平的眼泪像午后的雷雨般,说来就来。

  东伏羲几个大步窜到她面前,这一吓,把她挂在眼睫毛的泪珠吓得要掉不掉,在别人眼中格外楚楚可怜,他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是他爱恶意揣测,阿娑和舒婆舞虽是亲姊妹,却不怎么对盘,阿娑要出嫁了,肯定有要给公婆和他的袜子、帕子、荷包要绣,哪来的功夫去什么文房珍玩斋?

  那地方的玩意有什么可看的,平时他从外地给她搜罗来的稀罕物不少,还比不过一家古董铺子的东西吗?

  再说……

  “还有谁知道你们姊妹要去文房珍玩斋?是谁走漏消息的?”要不是有内鬼,别人哪会知道两位郡主要出门,还能掐在时间点上把人劫走?

  一屋子的人都看得见舒婆舞整个人颤抖个不停。

  “侍候的婆子、丫鬟、护卫那么多,还会把主子侍候到匪徒的手里?那劫匪就那么准确地挑了阿娑坐的马车,而不是你?”这话可就字字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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