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现在我们不缺银子了,在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前,大不了我们天天买外食回来吃,屋子脏些就脏些,这样还可以让前面那些女人不敢来找我们麻烦,你说是吧?”
“是啊,奶娘,你要好好保养身子,才不会糟蹋了小姐的一片苦心,你也希望长命百岁看到少爷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吧?”喜竹见奶娘十分犹豫,马上朝奶娘的软肋下手,奶娘最大的心愿,就是代替死去的夫人看着少爷娶妻生子。
这话一出,奶娘毫无招架之力,只好点头,“老奴知道了,小姐,老奴不会辜负小姐的一番苦心,老奴还要看着小姐嫁人、看着少爷娶妻生子,日后到了地下,才能跟夫人禀告。”
“这就对了,奶娘。”楚绫接过奶娘递过来的调羹,满意的先吃了口粥。
奶娘坐到她身边,指着其中一碟小菜,“小姐,这盘水芹菜是今早现摘的,老奴做了你喜欢吃的辣凉拌口味,你尝尝,可下饭的。”
“好,我正没什么精神呢,这辣味口感正好给我提提神。”楚绫马上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送进嘴里,又辣又香的,让她的精神确实振作了一些。
她这么一说,奶娘马上看向她,担心的问道:“小姐,您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奶娘,小姐是作恶梦了,好恐怖,我怎么都喊不醒。”喜竹赶紧替她解释。
“小姐一向不太作梦的,怎么会突然作恶梦了?”
“也不是恶梦啦,是梦到我娘了。”楚绫这样说也没有错,只是她梦到的是她现代的娘。
奶娘安静片刻,叹了口气,有些难过的低喃,“那有可能是夫人在想念小姐跟少爷了……”
“我娘在想我跟湛宇?”
“肯定是这样的,否则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梦到夫人的。”奶娘拿起帕子擦拭眼角浮出的泪花。“老夫人特别迷信,说她还活着,夫人是晚辈,家里供奉她的牌位不吉利,是在诅咒她,一个孝字压下来,侯爷只好将夫人的牌位先送到仙泉寺寄放,待老夫人百年之后再请回来。”
又是这个迷信又老眼昏花的老太婆,要不是她执意要原主的爹让杜媚儿进门,更将中馈交给她,原主姊弟俩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一天到晚在寺庙修行有什么用处,她一心想着死后要前往极乐世界,却从来没有醒悟,因为她的昏庸,误信奸人,将自己的家制造成一个人间小地狱。
对这个何老夫人,楚绫实在没什么好感。
奶娘边说边掉泪,“这一放都十年过去了,侯府没有一人去祭拜过,杜姨娘更不可能命人准备供品去祭拜,这几年小姐跟少爷过的日子比府里的下人还差,加上少爷年幼走不了远路,也就一直拖着,可怜夫人在地底下,一个人孤零零的……”
听到奶娘这么泣诉,楚绫对原主的娘也深感同情,心头不知怎地浮现一片酸楚,这也许是何灵自身体里发出对母亲的愧疚与不平吧。
奶娘擦擦眼泪,望着小姐,幽幽地道:“小姐,现在少爷长大了,我们身上也有银子了,不如租辆马车,带上供品,到仙泉寺去祭拜夫人吧,您看如何?”
“当然好,我这么多年没有看到娘,也怪想她的,趁着湛宇休学在家,我们一起去,不过,需要过夜吗?如果需要过夜,我得想个法子让杜小三同意我们出门。”
“小姐,仙泉寺不远,就在城郊,一天来回即可,不需要告知杜姨娘,免得她又要来找您跟少爷的麻烦。”
“一天可以来回就好办了,今天先把要祭拜娘亲的供品买齐了,再去租一辆马车,明天一早就出发。”
“就这么办。”
第四章 是财神也是瘟神(1)
卯时左右,楚绫等人便搭上租来的马车,到了仙泉寺,大约是辰时。
仙泉寺在城郊,一般前来礼佛的香客没有这么早到,整间寺庙里除了做早课与洒扫的师父们,就只有他们这一组香客。
奶娘跟喜竹将带来的供品摆到供桌上,而后楚绫接过喜竹点好的清香,领着何湛宇跪在佛像前,向佛祖诚心祈求。
随着她与何灵这身子愈来愈契合,她想,再回到现代已是不可能了,她只能祈求佛祖保佑她现代的父母身体健康、一切平安,也请佛祖能够将已往生的何灵带往西方极乐世界,或者让她早日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像这一世这样受苦难。
已经按着姊姊吩咐,向佛祖许好心愿的何湛宇,将手中的三炷清香交给喜竹,插到香炉里,他看姊姊还在祈求,便一个人在大殿里闲晃,看到大殿角落点着一长排的平安灯,他好奇的走上前看。
过了一会儿,楚绫拜完了,她将香交给喜竹插进香炉后,左右看了看,便走到弟弟身边,“宇儿,走了,我们要去找释觉住持,请他安排为娘亲办一场超渡法会。”她会知道释觉住持,当然也是听奶娘和喜竹说的。
何湛宇赶紧扯住姊姊的衣袖。“姊,等等,我想请大殿里的师父帮你点一盏平安灯。”
“帮我点平安灯?”
“是啊,我在书上看过,点平安灯可以保佑信众平安如意、身体健康,姊姊上一次掉到荷花池里差点淹死,可把我吓死了,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听到他这么说,楚绫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却也夹杂着一丝的苦涩,他一出生原主的娘就过世了,父亲也不在身边,难怪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她拧了拧弟弟这两天好不容易稍微长出一点肉的粉颊,“好,点,你跟奶娘还有喜竹也都点,我们四个人是一家人,点一个阖家平安的平安灯,你说好吗?”
“奶娘跟喜竹也一起点阖家平安灯?”何湛宇那对漂亮的眉毛拧起,有些不解,奶娘跟喜竹不是有血缘的亲人啊。
楚绫摸摸他的脸颊,解释道:“宇儿,人跟人相处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奶娘跟喜竹与我们身分上虽然是主仆,可她们却比所谓的亲人更亲,凡事紧着我们,在我眼中,她们跟你一样是我的亲人,所以她们跟我们才是一家人,知道吗?”
何湛宇想到前院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却不时欺负他的庶姊们,顿时明白了姊姊的意思。“好,就点一个全家的,姊姊、我、奶娘还有喜竹,我们才是一家人。”
奶娘跟喜竹在一旁听了,真是感动坏了,不争气的眼泪不断涌出。
他们两姊弟说话的内容,正巧被身后一名由丫鬟扶着、穿戴奢贵的贵夫人听见,她不由得多看了楚绫两眼,实在很难相信会有人将下人当成亲人的,虽然不相信,不过她对这位年轻姑娘印象倒是很好。
楚绫填好资料,付了一年分平安灯的香油钱,又以何湛宇的名义添了一笔供养金。
至于方才那位贵夫人,已经由一名小和尚引领着,到禅房稍作休息。
等楚绫等人办好所有手续,向一名师父询问超渡法会事宜时,师父表示超渡法会必须要询问过释觉住持,由释觉住持排定日程,便派了名小沙弥领他们前去释觉住持的院子。
只是他们才一踏出大殿,便看到不远处山坡下的广场上发生暴动。
仙泉寺平日就很热闹,前来上香礼佛的香客络绎不绝,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打架暴动事件。
他们四人呆愣的站在回廊下看着那愈来愈火爆的场面,听着不时传来的凄厉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