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将军最快也要傍晚才会回府,来得及就好,别太赶,小心你的手,好不容易才结了痂,别又伤了。”总管夫人点点头,旋即又关心地伸手拍拍她的手臂。“瞧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怎不多加件衣裳呢?”
“我……”谈虞姬不好意思说自个儿没有较保暖的衣裳,而那件依然被她小心收藏在包袱里昂贵的雪貂披风,更不能拿出来。“进书斋之后就不冷了,嫌麻烦,所以就不穿了。”
“那我就不耽误你,你快去吧,下次别嫌麻烦,多添件衣裳,否则受了寒,受苦的是你。”总管夫人叮咛。
“好的,谢谢总管夫人。”谈虞姬心里有着感动。总管夫人待她真好,让她感觉好像多了一个疼爱她的娘亲一般。
“快去吧!”催促着,怕她真的受寒。
“姬儿告退。”谈虞姬又一福,与总管夫人擦身而过,往寒珀院的方向走去。
进入寒珀院,她先进入将军的寝房简单打扫一遍,然后便到书斋,拿出手巾蒙上口鼻,继续昨日未完成的整理工作。
听说,将军很喜爱读书,只要在府里,一有空闲便都待在书房,只不过将军三年五载难得回京一趟,因此书斋里的书册、竹简,都蒙上了一层灰。
谈虞姬小心翼翼的将书册搬下架子,一本一本的掸去书上的灰尘,再分门别类的放回架子上,书册整理完,便整理竹简。
午时初,她抱着最后一批竹简,爬上放在桌上的板凳,将沉重的竹简一一放置在最上层的架子。
火钰珩一踏进书斋,看见的就是她抱着沉重的竹简,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站在高高凳子上,而且那张凳子还不是放在地上,而是叠放在桌子上!
“你在干什么?”他生气的大吼。
“吓!”谈虞姬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往后一望,结果一个不稳——
“啊——”她惊慌的伸手一抓,怀里的竹简乒乒乓乓的掉落地,她挥舞的双手也没来得及抓牢什么,整个人已经往后跌去,连同上层刚摆上去的竹简也因为架子的摇晃一同掉了下来。
“小心!”火钰珩一个箭步窜上前,接住跌落的人儿同时,一个旋身将人护在怀里,紧接着砰砰一阵响,掉下的竹简打在他的手臂、头和肩背上。
“将……将军!”谈虞姬被圈锁在他怀里,听这一阵碰撞声,惊慌的喊着。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弯身紧张的审视她。
“打着了吗?有没有受伤?”
谈虞姬愣了愣,摇摇头。
“我没事……”话一顿,她随即惊恐的瞠大眼,看见他额上滑下一道细细的血流。“将军,您受伤了!”
“你这个笨蛋!想死啊?”火钰珩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一点点伤,随手一抹,便火大的抓着她的臂膀,对着她喷出怒火。“你这个女人,老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不是交代过手伤痊愈之前不许你工作吗?”
“您受伤了,先让我——”她一心只急着想替他的伤口上药,却被他打断。
“你刚刚在做什么?嗄?爬那么高,是怕摔不断你那纤细的脖子吗!”火钰珩气疯了,差点将她整个人抓起来摇晃,想晃醒这固执的小脑袋。
如果他没有刚好回来呢?如果他没能及时接住她,或是替她挡下那些沉重的竹简呢?光是想像那种状况,他就全身发冷。
对他的迭声质问,完全充耳不闻,谈虞姬一心担忧他的伤,抬手轻触他的脸。
“拜托,先处理您的伤,好不好?”眼眶有些泛红,“等一下将军要怎么骂都可以,但是……先让我帮将军处理头上的伤好不?”
火钰珩看见她眼中的水雾,满肚子因紧张害怕而生的火气瞬间消散。
“该死,你把我吓死了!”恼怒一吼,他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可……您的伤……”她一心挂念着他的伤势,根本没留意到两人的姿势太不合礼教。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让我看看,好不好?”没有亲眼看看,她真的不放心。
“只是小伤而已,根本——”
“拜托。”谈虞姬柔声恳求。
火钰珩无奈一叹,无法拒绝她的软声恳求,只好放开她,迳自勾了张凳子坐下,低下头,让她检查他的伤口。
她轻轻拨开他浓密的发,一会儿,找到了一道被竹简划开的裂伤,不大,血也已经凝住了。
“看吧,我就说小伤,没事的。”火钰珩一派轻松。
“没其他地方疼吗?方才打中了好几个地方不是吗?”她仍不放心。
“姬儿,我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他抬起头,失笑的望着她。“这点小碰撞对我来说像是搔痒一样。”
“可还是流血了呀!”
“那是因为竹简掉下来时,刚好在头皮上刮了一道口子,它小得我根本没感觉。”火钰珩很想叹气,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隐忍,就是不忍心见她眸底染上担忧,急着想抹去她眼里的愧疚。
“真的没事?”
“我发誓。”他举起右手。
谈虞姬这才松了口气,总算露出放心的微笑。
“那我帮您上个药。”说着,她转身想去拿药膏,腰身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他拉了回来。“将、将军?”她有些慌的低声问。
火钰珩仰头望着她,将她圈锁在自己的双腿之间。
“不急,你先解释清楚,方才在做什么?”
“我只是掸掸灰尘,整理整理书架……”
“然后嫌板凳不够高,还叠上桌子,这样捧下来的时候才能顺利摔断你的脖子?”听她起了头,他没好气的接口。
“要不是将军吓到我,我也不会……”
“喔,所以是我的错了?”火钰珩瞪她,她就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不,是我不小心。”她赶紧改口,讨好地对他柔柔一笑。他让她进府为她包扎伤口,甚至调她成为贴身女仆,他对她真的很好。
“你真是……”面对娇柔的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真的拿她没辙。
“将军怎么会回府的?”谈虞姬赶紧转移话题。“听总管夫人说,最快也要傍晚才可能回来,将军又偷溜了吗?”
火钰珩摇头,溜一次就煞费苦心了,她以为皇宫像家里的灶房啊?
“皇上主办的宴席结束了,下午的不重要,所以皇上允我先回来休息。”
“那就好。”谈虞姬松了口气,真担心他被人发现,若成为有心人的把柄,可就不好了。“总管知晓将军回府了吗?”
“不知道,我直接进寒珀院,没惊动任何人。”他无所谓耸耸肩,急着想先见她一面。
她想也是,要不,不会没有任何动静的。
“有按时抹药吗?”火钰珩低下头,轻轻捧起她的手细瞧。
“有的,多谢将军赐药,那药膏效果很好,我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她知道那盒药膏绝不便宜,甚至应该是很珍贵的。
他点头,安下心。
“一定要继续抹药,直到完全痊愈,知道吗?”不放心的再次叮咛。
“是。”
“药若没了,再找我拿。”
“是。”
火钰珩倏地抬头瞪她,莫名的感到不悦,就跟不爱听见她自称奴婢的感觉一样。
虽然她不自称奴婢了,可是她对他依然是对主子的恭顺态度,之所以不自称奴婢,也只是听命而已。
他不喜欢这样,这不是他要的!他……
他要什么?
这个问题突地跃入他的脑海。不要顺从?难道要她反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