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二爷那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凤海笑道:“他有时是冷酷了一点、严厉了一点,但其实他很容易心软。”
“才不是。”严世安轻啐一记,“他对我特别严厉、特别坏。”
“要是二爷对你坏,就不会为了你把马大山扔下海了。”他说。
“说不准他老早就想把马大山扔下海,只是缺少一个正当的理由。”
凤海笑睇着她,“姊姊对二爷有好感吧?”
“咦?”严世安陡地瞪大双眼,不免有点心慌,“才没有!怎么可能?”
“我听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时,常常会特意找对方的麻烦,或是挑剔评论对方。”他眼底闪着黠光,“二爷对你坏,或许就是因为喜欢你。”
“咦?!”
“你想,二爷把舱房让给你,为了你把马大山丢下海,又为了赎你花了一百两,你们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对你这样?”凤海稍微顿了一下,才又道:“除了喜欢你,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位出锋真喜欢她?他明明对她很坏,还占她便宜、羞辱她……
可是,金秀丽说他对她“特别”,现在就连凤海也这么说,他真的喜欢她吗?不不不,她在想什么?
“姊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了,像二爷那样的男子,哪有女人不爱?”
“我对他那种冷酷又坏心眼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说得绝对,心却虚得很。
“二爷既不冷也不坏,二爷的好不是一般常见,总展现在不明显之处。”凤海神情认真地道:“在船上,二爷是个行事严谨、一丝不苟的人,我是新手,常常犯错,他虽然总是很严厉的教训我,可当我有危急之时,他却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
严世安微怔,“出手相救?”
他点头,“一个月前在汝安卸货时,我因为一时大意忘了二副的交代,差点就让货物给压死。”说起此事,他眼底满是感激,“当时二爷一见,毫不犹豫的上前救我。为了救我,他的左臂给铁钩给划了一道,血流如注。”
她震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位出锋左臂上的伤是这么来的,老无爷,这么说来……当时杀害她的人并不是他!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气,原本一直郁结在胸口的那一口闷气,突然泄光了。
她得承认,此刻她内心是狂喜的。
知道杀害她的人并非他,而是另有其人,她感到兴奋及欣慰。谢天谢地,他不是杀人凶手,他是无辜的,他……
慢着,这么说来,是有人假冒他的身分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这个人会是谁?是亲近他的人吗?
不管此人是谁,对方企图造成两家的冲突是真,她深信这人不只对她严家有害,也可能会对位出锋不利,她自觉身为严家人,一定得解决这事儿。
“凤海,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真是太好了!”严世安难掩兴奋,紧紧抓着他的手。
这一幕,让正从船楼里走出来的位出锋撞个正着,他不由自主的板起脸,心一沉。
她心心念念着念祖,一副今生非他不嫁的样子,还说无论如何要搭上他的船是为了去南方找情郎,可他总是看她跟凤海黏在一起,还老是主动拉着他,甚至抱着他、护着他。
为什么?凤海跟念祖相像?还是……凤海年轻?
想到这个,他就更懊恼了。他近三十,还不老吧?是,他是大了她十岁有,但也没老到遭她嫌弃吧?
这时,凤海发现了他,主动打招呼,“二爷。”
严世安转过头,虽见他一脸寒霜,但她却锭开了笑颜。
看她笑得那么灿烂美好,位出锋更是吃味,他想,她必是在凤海面前才那么笑,就像初雪只在赵人凤面前笑一样。
“你们感情真好。”他酸溜溜地道。
“是啊,我跟初雪姊姊真的很投缘。”凤海天真地回道。
位出锋斜瞥她一眼,刻意提醒道:“你忘了要去南方找谁了?”
“记得。”她马上回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高兴得全忘了吧?”位出锋的语气醋劲十足,“看看凤海逗得你多开心。”
听出他话中的酸劲,严世安难掩欢喜。
她以为他对她只有纯粹的欲望,但也许他对她……有情。
“凤海是逗得我很开心。”她挑挑眉,疲开了抓着凤海的手,故意挑衅道:“不像某人只会让人生气。”
位出锋眉心一拧,登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严世安乐在心里。
重生并宿在莫初雪身上后,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尽管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可她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开阔,不为别的,只因她知道位出锋不是杀人凶手,而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喜欢他。
“我去找路大夫了。”说完,她一个旋身走向船楼,经过位出锋身边时,还笑瞥了他一眼。
第5章(1)
长桥本是贫穷渔村,居民不到两百人,多靠打鱼维生。新帝登基后,京城位氏来到这儿辟港开发,又挖渠道引大河之水灌溉并提供生活用水,几年光景过去,长桥俨然成了南方第一大港,固定人口约莫四千,来来去去的就难以估计了。
破浪号刚抵达港口,位家总管苏安北与他的独生女苏乐余已在港边候着。苏乐余引颈殷盼着,脸上藏不住兴奋欣喜之情。
若以皇朝形容位家,那么总管苏安北可算是开国老功臣了。当年位家在政争中遭逢变故,位一生遭到暗杀身亡,苏安北非但没有带着女儿逃跑,反倒忠心耿耿的护卫着位家的孤儿寡母。位出锋得势后,他又一路扶助着少主打下江山、开创海运霸业,厥功至伟。
位出锋不在府中时,位家上上下下都由着苏安北跟苏乐余打理。李初雪在时,位老夫人便有意让位出锋收苏乐余为偏房,李初雪死后,她更极力促成两人的好事。
可位出锋总以事业繁忙为由,敷衍着因风湿而无法久住长桥,如今远在京城的位老夫人。
但即使是这样,苏乐余也不死心,一心想着要嫁给位出锋,当位家真正的主母。
其实,她现今在位家的地位及权力,已经跟当家主母无异,位老夫人不在长桥,位夫人李初雪又已亡故,位家上下吃穿用度、任用聘雇及内帐都由她处理,就连小少爷位学齐的管教都由她一手包办。
她努力的表现,就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能教位出锋无后顾之忧的女人。她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看见她的表现及长处,娶她为妻。
长桥港建在一个海岸平坦广阔的海湾处,天然的优势让此港可容纳百艘以上的中型船只。长桥海运在此地拥有独立的泊船码头,可停满十艘三桅大帆船、二十艘中型帆船。
破浪号停妥,船员们陆续下船,见着苏总管父女俩,皆非常恭谨的行礼问候。
“苏总管,乐余小姐……”
“好好,辛苦了。”苏安北一个个慰问着他们。
可此刻的苏乐余眼里见不到任何人,只盼着位出锋的身影,终于,她等到位出锋下船了,她兴奋不已,挥手高喊,“二爷!二爷!”一边迎上前去。
位出锋看着她,没有特别的表示及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苏乐余虽然失望,但其实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就在这时候,她看见有个身形纤瘦,穿着不合身衣裤的少年尾随着位出锋下船,她好奇的问道:“二爷,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