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彦武还想发问,却被严铠给瞪了回去,赶紧听令道:“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一等潘彦武离开,宁静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相信我的话?”她没料到,严铠会光凭她的几句话就做出结论。
严铠环顾了现场一眼,“现在相信了。”
后来这件案子的确证实了凶手是死者儿子在酒店上班的男友,他利用上班时间的空档到恋人家争取对方家长认同,没想到却被死者羞辱,死者甚至拿刀驱赶,两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他夺刀刺了死者一刀。
死者儿子为了保护爱人,又加上自责,所以才坚持一肩扛下其父的罪刑,怎样都不愿意松口,加上凶嫌又有人证证明他整晚都在公司未曾离开过,所以原先几乎大家都要认定是死者儿子一人犯罪了。
可严铠在见过死者儿子之后就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却苦于始终无法让他松口,所以才找宁静到现场试试,而她闻出来的气味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帮凶手做不在场证明的女人是他的女友,在酒店当小姐,也是凶手的主要金援者。
死者儿子在得知深爱的男友竟然是个双性恋者,背着他还跟女人往来,崩溃之余才松口道出恋人才是杀人凶手的事。
这种社会案件在世界各个角落都可能发生,但当宁静将这事件写成报导之后,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分。这条新闻是严铠为了回报她的帮助而给的独家,自然一扫她前阵子的阴霾,让她由黑转红,当然报社里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忌妒,不过这些职场的角力,宁静一向是淡然处之,不是很在意。
黄永权在第一时间就把宁静叫进办公室夸了一番,“哈哈,这次你做得不错,很好,刚好搭上最近同性婚姻的议题,又能做一篇分析报导。”
宁静低垂着眼,不骄不矜,“谢谢组长。”
黄永权将身子靠向椅背,满脸笑容,“不用谢,这行就是这样,只要你有实力,自然会获得奖励跟赏识。”
宁静回以微笑,没有吭声。
黄永权打量了她一阵子,突然开口道:“其实你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当记者。”
宁静抬起眼望向他,有点忐忑,“组长,我做错了什么吗?”他不是才刚赞赏她干得好吗?
黄永权倾身向前,交握着双手,手肘撑在桌上,缓缓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不懂做人。”
宁静缄默了。
“当记者,人脉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同事间或者同行间,甚至相关采访单位,你都得时时走动,招呼应酬,不管自己对对方的感觉怎样,至少表现出来都要是让对方感觉你可以为他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静忍不住开口,“这叫虚伪。”
黄永权没有不高兴,反而大笑了起来,双手一摊道:“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宁静默然了。
黄永权等待宁静消化完他的话之后,才继续道:“这阵子你不用进报社了。”
宁静的心猛的一提,强忍着挫败问??“我被解雇了吗?”
黄永权笑出声,放下撑在桌上的手,站起身,满意的笑,“严队长提出让你当侦查队的随行记者,拥有独家报导这次连环杀人命案的权利。”
宁静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圜,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回神,“他提出的?”
黄永权点头,“我同意了,所以你就专心去追这条新闻,其他就不用管了。”
宁静松了口气,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荡漾着,轻声道:“我知道了。”
黄永权观察着宁静的神色,还是不太放心的叮嘱,“严铠这个人最讨厌记者,这是业界众所皆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改变心意的,但既然他这次破天荒的违反他的原则,指定要把第一手讯息交给你,你绝对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搞砸,懂吗?”
看来组长是真的很担心她会再度惹恼严铠啊,“我会努力配合他的,只不过……为什么他这么讨厌记者?”
黄永权沉默了一会儿,自口袋拿出烟,站起身道:“这说起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说,你出去准备准备,直接过去侦查队报到吧。”
宁静不好再追问,走出黄永权的办公室,回答了艾薇几个好奇的问题,然后怀着期待又忐忑的情绪,出发到侦查队报到了。
第5章(1)
侦查队,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办一些重大刑事的管制与侦防,招集了警界的菁英。而严铠正是菁英中的菁英,以最优异的成绩自警大毕业,短短两年就连升两级,加上拥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未来光明无限,升官只是早晚问题。
不过严铠偏偏坚持要身处在最前线冲锋陷阵,宁愿到处抓犯人,也不想跷着二郎腿在办公室吹冷气,成为命令别人办事的“长官”,所以一直拒绝晋级,反而很乐意接受侦查队队长的职务,当然,这又让高品颖发了好一顿脾气,足足跟他冷战了两三个月,最后还是靠着高昶旭替他说尽好话,她才消了气跟他说话。
“你就跟你爸一个样。”这是每次高品颖生气时最爱挂在嘴边的抱怨,不过他听在耳中却是感到骄傲,父亲就是他的偶像,能跟父亲一个样,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只是母亲一直不懂而已。
严铠看着手上拿着的相框,里面放的是小时候他与穿着制服的父亲的合照,照片中的父亲时任刑事局小队长,正值壮年,高大英挺,意气风发,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心跟强烈的责任感。
据说身为千金小姐的母亲就是被父亲认真查案的模样给深深吸引,然后迅速热恋闪婚,可婚后母亲却也因为父亲热衷工作,无法陪伴家人而抱怨连连,两人频频争吵,最终无法避免地走向离婚一途,跟闪婚一样快速地结束了这段婚姻。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就离婚了,他是跟着母亲在高家成长,生活优渥富裕,可他却更期待每个月父亲来接他过去一起住几天的时光。
别人小时候的床边故事可能是童话故事,他的则是父亲办过、或正在办的各种案件。父亲会跟他讨论、分析案情,教导他怎么从不同的观点去发掘新疑点,寻找破案的关键。
小小年纪的他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却总是能让父亲发出赞叹,说后继有人,以后他绝对可以继承父亲的衣钵,而他也暗暗打定主意,以当一名跟父亲一样优秀的刑警为志向。
他一直以为父亲可以看到他完成这个心愿,没想到后来发生的那桩连续奸杀案件却让一切变调,原本英姿焕发的父亲最终郁郁寡欢,在一次出勤行动中殉职。
想到往事,严铠的神色更加肃穆,漆黑的俊眸中浮现鲜少流露的黯然。
“头儿,记者小姐来了。”潘彦武高喊的声音随着敞开的门传入严铠的办公室内。
严铠将手上的相框放回桌上,眸底的感伤迅速褪去,恢复了深不可见的幽黑。宁静有点不习惯这个充斥男人汗味跟烟草味的空间,所以在跟着潘彦武走进严铠的办公室时,脸色有些凝重,全然没想到,在严铠眼中看来,还以为她很不愿意跟他共处,所以才板着一张臭脸。
“记者小姐,你可是第一位让我们头儿认可进入侦查队办公室的记者跟女人,可见我们头儿对你有多另眼相看了。”潘彦武朝宁静暧昧的眨眨眼,在说到“另眼相看”四个字时还刻意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