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霓相致仕而车马渐稀的霓府因为霓陵声名大噪,媒婆几乎要踏破门槛,霓在天老怀宽慰,一连三天请吃流水宴,热闹非凡。
那些个自从知道霓在天致仕后便疏于往来的宗族长老们也来了,与他划清界线的朝堂老友也露面了,霓在天随意应付招呼,再没了以往的热情。
经此一事,什么朋友可以深交,什么人大难来时暗中还踹你一脚,该敬而玩之的,都明明白白的了。
霓悦悦得讯,喜得抱住凤临的颈项,跳下来之后,立刻让荣叔准备礼品和凤临一同回了娘家。
她平常不是爱摆排场的人,可这回不同,为了给自家兄弟增添喜气和底气,太子和太子妃的仪仗都拿出来用了。
非比寻常的仪仗回到霓府,霓在天亲自率领府中人到门口迎接,凤临不让他们见礼,自然是一一扶起。
自始至终,霓悦悦一眼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巴姨娘,她和凤临一左一右携着霓在天和房氏的手进了府里。
巴姨娘没人叫起,也不敢起来,想到自己的女儿好歹也是三皇子侧妃,她这个侧妃的生母居然这么备受冷落,越想越气,一时气极攻心,就昏厥了过去。
下人赶紧把她抬进屋里,又请了郎中,郎中说并无大碍,多休养便是。
她在屋里哼哼唉唉,霓大郎安慰她放宽心,不要钻牛角尖,她却骂他没用,霓大郎被骂得灰头土脸,甩了脸子就走人,再也没进她的屋子。
巴姨娘转过头便让人给霓挽送信,她在信中哭诉了一番,盼着女儿能回来探望她这姨娘,哪知道这信就像泥牛入海,霓挽别说回来看她一眼,连个消息也没有。
巴姨娘不知道她看重的女儿在三皇子府也就过了那么几天好日子,凤宝是个见异思迁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他转眼又喜欢上楚馆的一个小倌,这会儿正与他打得火热,连王府都不回了。
被啃过几口就遭冷落的霓挽如今自顾不暇,幸好三皇子妃一知道凤宝又迷上了新欢,也不再处处针对霓挽,算是放了她一马,只是侧妃的吃穿用度可就由着当家主母看心情给了,得宠时不好动手脚,如今在冷屋子里数时间过日子,还用得着给她什么脸?
三皇子妃没了心情对付霓挽,她如今要对付的可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小棺,喜欢女人也就算了,可小倌是什么?那可是靠出卖色相和她抢郎君的男人,堂堂一个皇子居然看上那种卑贱的男妓,就算砸烂府中所有的珍贵器物,也不能消灭她一点心头之恨!
她一个明媒正娶的皇子妃竟然要和一个男人抢男人?!
她到底能有什么胜算?她还能再怎么悲惨?
巴姨娘气郁攻心,再让人去打听,只听说侧妃没有皇子妃的允许连门也出不了,巴姨娘本来没什么事情的身体居然真的病倒了,一日坏过一日,后来连门都出不了了。
至于回了娘家的太子妃和家里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霓陆和霓在天加上凤临,丈人、大舅子和太子女婿窝在书房里论起跟高丽、倭国、土蕃、北胡等小国开放留易往来的可能性。
虽说是朝堂之事,但凤临觉得,霓在天浸淫国事多年,虽然已经致仕,但要是能得到他的指点,必有收获,大舅子又是可信任之人,谈起来便少了顾忌。
而今最让陛下头痛的是从西夷传来消息,已经夺得西夷王位的萧稹正大肆招兵买马,准备秋天要攻打夏魏。
兵部要粮草,要发军饷,要屯兵,要武器、盔甲、马匹,样样都要钱,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天天来他面前哭穷。
让人头痛的不只这一桩,自从霓在天致仕之后,宰相之职就成了香饽脖,原来皇上属意接任的礼部尚书告老还乡,另一派门阀势力的户部尚书也想争这个位置,各方人马天天在朝上争得你死我活,吵翻了天,吵得他的头都大了。
男人那边谈得火热,女眷这边也不遑多让,房氏拉着霓悦悦的手直问太子对她好不好?又问她住在太子府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巨细靡遗的关切着,又见女儿那泛着春意的小脸,不由暗暗叹气,迟疑了半天,终究没能把女儿和太子的房事问出口。
毕竟女儿那越发晶莹则透的肌肤,两汪带水的美眸,身为阿娘的她早是已婚妇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女儿巳被人给吃了呢。
她是有些不满的,有必要这样急吼吼的吗?她的阿穿才十四岁啊!对于太子的印象便有些不好了。
霓悦悦实在想不出来她嫁人后有什么不偷快的事,她上无公婆要侍候,下无小姑妯娌问题,太子也没有侍妾通房来恶心她,陛下想吃她亲手煮的菜,也就那几天的事,现在就连凤临都怕她累,也不许她送饭了,说府里厨娘这么多,都是摆设吗?要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不如打发了。
他一说完,大小厨房的厨娘都来求情了,霓悦悦只能灿讪的让出厨房,当个游手好闲的太子妃。
除此,她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干啥了?
“阿娘有空到太子府来小住几天吧,当作陪陪女儿,太子越来越忙,府里经常就只有我一个人,咱们娘儿俩聊聊天,睡一张床,好不好?”她初为人妇,很多事情还不适应,有什么事还是会习俏性的想找娘。
女儿开口说需要她,房氏是很想去帮忙的,可霓府里一堆的事她放不下,可也舍不得女儿一个人孤伶伶的住着那偌大的太子府。“等家里的事忙过,阿娘就去陪你。”
“谢谢阿娘,我最爱您了!”霓悦悦撒娇的抱住她阿娘的胳膊。
“瞧你这孩子,怎么嫁了人还这么孩子气?”戻氏轻拍了下女儿,但是语气中满满都是疼爱。
太子夫妇在霓府吃过了午饭,一家人满满的坐了一桌,有说有笑,喜气洋洋,霓在天对于这个不摆架子的女婿再满意不过了。
用过午饭,小俩口就告辞了。
房氏看着女婿小心体贴的将女儿扶上马车,居然还替她整理好了落在马车门边的裙子,然后自己才上车,不只她大为震撼,所有站在大门送客的人都被太子的举动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算平常人家的姑爷也没有这么对待闺女的,房氏的眼眶有些湿,阿穿这傻丫头,傻人有傻福,捡到了这般疼惜她好夫婿,还贵为太子呢!
霓悦悦哪里知道凤临就凭这一个小动作,登时扭转了原本丈母娘对他不好的印象。
马车上规律的声音使得刚吃饱的霓悦悦有些昏昏欲睡,凤临把她抱在怀里,怕她一不小心去磕着了。“你都和阿娘说了什么?”
他阿娘去的早,不知道和亲生娘亲该是怎么个相处法,看着小妻子和岳母嘀嘀咕咕,有说不完的话,他羡慕到近乎娀妒了。
“我想请我阿娘过来府里住些日子,顺便陪陪我,可好?”
“自然是好的,都怪我,朝堂上的事情多,忙得抽不出时间多陪陪你。”
新婚没几日就被叫回去看着那些朝臣们打嘴仗,每个还都能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争辩,比山还高的春折都能淹没人了,父皇在那个位置上能撑这么些年,从没想过要退休,真是不容易。
“反正嫁你之前我早有觉悟,要是你天天在家,我可能还要烦恼了。”
凤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心。“等我这阵子忙完,带你到郊外的温泉庄子去住上几日,顺便打一些野味回来,你答应要嫁我为妻时,我让人在府里关了个马场,要是真的无趣,就去跑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