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她在行动上是很拘束的,可消息仍能传进她的耳里,当然啦,京里的消息传到别庄的时候,自然都是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了。
譬如连续下了几天暴雨的江南几个城镇发生水患,凤临被派去江南主持赈灾事宜,西边的蝗灾则是由二皇子去处理了,至于因为秋天到来而蠢蠢欲动的西夷,皇帝派了二皇子过去。
对皇帝来说,这一样样的麻烦事,哪样不是的分内活,他把皇子们指派了出去,不无试探的意味。
几个皇子想上位,就需要显眼的政绩来支撑将来帝位的稳妥,没有政绩,没有功勋,凭什么当皇帝?
不能庸碌度日,就要力求表现。
但矛盾的是,皇子们要是表现优异,会让皇帝有威胁感,表现平庸,又会让皇帝老儿觉得不堪大用,无论怎样都是错。
凤临这皇子是嫡长子,占着正统,只要他行事不出大错,最后那个位置不出意外会是他的。
可永宁帝还迟迟没有立太子的动作,按霓悦悦的想法,他还在考虑太子的人选,所以一向按兵不动的凤临也有了动作。
她上辈子压根不关心这些,只记得太子是早早就立了的,凤临也没什么波折的登基为帝,慢着,她忽略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那就是永宁帝根本没剩下几年好活了!
她上次和凤临谈过霓府是在永宁十一年,也就是临盛元年被抄家灭门的,那就表示,不到四年时间就要改朝换代了。
既然皇帝至今还没有半点要立储的意思,凤临却知道了他老爹再过几年就会挂点,难怪他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出击了。
她这算不算泄漏天机,改变政治的局势?
她不敢打包票,因为她重生之后,遇到太多和上辈子大相迳庭的事情,譬如和凤临的相遇,譬如萧稹。
原来时局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以为能够仗着重生的记忆挽救霓府,现下看起来变数太多,多到她已经看不清未来的局势会怎么发展,她得另外设法走别条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霓悦悦被这突然窜出的念头惊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青苗连忙奉上热水,不着痕迹的示意远处的花苗过来,搀扶小娘子回房。
第九章 在房家养伤(2)
然而京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被拘管在大理寺的西夷王子萧稹又逃了。
陛下气得将大理寺卿痛骂一顿,职降三级,可戴罪立功,要是抓不回萧稹,就等着去顾城门吧。
至于五城兵马司更是绷紧了皮在等,可不能让萧稹逃出京城地界,否则,统管京几治安的五城兵马司就会很难看了。
所有人的休假全都取消,枕戈待旦已不足以说明五城兵马司的风声鹤唳,已经调到京几大营的窦璋也因为这件事天外飞来横祸,皇帝命令他半个月内要把萧稹缉捕到案,否则他的将军位置多的是想坐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将军府都不好了。
霓悦悦知道窦家兄妹感情好,知悉之后连忙写了信给窦千,开解安慰一番,希望她多安慰自家哥哥。
想不到窦千信回得飞快,说她阿兄根本该去大营就去大营,该练兵就练兵,该吃该睡没漏一样,说他就是根木头,没药救了。
信里还会插科打哗,事情看起来没有霓悦悦想象中的严重。
她住在房家别庄这半年,窦千几乎每隔个三两天就往这里跑,头一回赶来探望她的时候,一看见她全身裹得跟棕子没两样的猪头模样,劈头就把她骂了一顿,转过头却抽抽噎噎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她不爱惜自己,伤成这样得养多久?将来可怎么办?
“凉拌咩。”她还故意刺激窦千。
“真不成,我让我阿兄娶你就是了。”
霓悦悦差点晕厥,要不是她十根指头都处于半残的情况下,她肯定搔得窦千呼爹喊娘直叫救命。
窦千把嫁进他们家的诸多好处说了一遍又一遍,见霓悦悦真的不为所动,才不情愿的问霓悦悦为什么不愿意。
“我这性子你觉得和你阿兄那木头个性能合吗?”她怕闷,窦璋那人要是不主动和他搭话,他可以一整天不说半个字,她没有自虐倾向好不好。
窦千想也不想,“合拍啊,他木头,你活泼,不是恰恰好互补?”
“你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做媒的?”或是来气她的?
把两个作风完全不一样的男女摆在一起,这不是结亲,是结仇!
窦千这才想到自己太过心急了,只是这有念头也是这两天的事,她真的很想把阿穿娶回家,随便家里哪个阿兄娶她都行啊!
最后窦千在唉声叹气中回了京里。
这回她给窦千去信,当然是由青苗代笔,没想到在京里头风声鹤唳的时候,她又跑了出来。
其实凭她是窦璋的妹妹,想出城门只是小菜一碟。
对于这个三天两头往房家跑的窦家娘子,房家人早就习惯了,就连门房看到她的车马就该知道去通报的霓五娘子。
一等丫鬟们送上茶水和点心果脯,窦千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嘀嘀咕咕把赌了一肚子的话全掏出来。
“你倒是说说,你和那西夷王子是怎么回事?”完全就是一副八卦女王的口吻。
霓悦悦啼笑皆非。“我和一个西夷人能有什么事?那个混帐是想把我当成人质,挟持着我逃亡好不好?”
这个恩将仇报的混帐!
要不是萧稹那一拦,她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数过他一回。
凤临将萧稹押解回京时,并没有将霓悦悦和萧稹的事情呈报上去,倒是窦千来得殷勤,霓悦悦对她又不设防,把自己会受这么重的伤全部归咎于那个恩将仇报的西夷王子,因此窦千也才会知道她和萧稹之间还有这段过去。
窦千托着下巴,眼神有那么点恍忽,“说起来,那个萧稹也算是英雄。”
“哦?”
“你想想,西夷是个多么荒凉的地方,他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一再的跑到我们国家来,虽然说以他个人的力量是有点以卵击石,可是他几次能从我夏魏大牢里逃出去,那能是个简单的人吗?!”
看窦千一脸垂涎仰慕的神情,霓悦悦故意逗她。“说起来他应该是你喜欢的那种型,高大伟岸、面貌俊美,还是个王子,只是不管怎么说,西夷太过贫瘠荒凉,听说一年有两季都是冻土,寸草不生,另外两季的收获也只足够填饱肚子,你要嫁到那种地方去,我一定第一个反对。”
“八字一撇也没有,我看是你自己心动吧!”窦千被霓悦悦这一打趣,脸竟微微地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朵。
两人一阵打闹,听得外头的丫鬟心吊在半空中,这窦娘子下手总没个轻重,她们家小娘子的身子这会儿可不比以前呐。
腊八之前,房氏带着霓陵将霓悦悦给接回相府去了。
房家人虽百般不舍,但转眼就要过年了,何况都已经多留她住下好几个月了,他们就是再喜欢阿穿也不能没有分寸,所以,霓悦悦在浩浩荡荡的护送队伍中,平安回到了霓府。
时间过得飞快,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两年,最大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永宁帝改立成贵妃为皇后,二是立大皇子凤临为太子,他说凤临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不得不说这真是帝王心术,给了成贵妃她最想要的凤印,统率六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性,太子的位置却给了不是成贵妃肚子里出来的凤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