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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霓相的休沐日,本不该来打扰,我们也就不走朝堂那一套虚礼,本殿下请教小五几句话就走,霓相也请便!”

  他温文有礼,客套懂事,执的还是晚辈礼,霓在天很受用的下去了。

  “殿下有话就直说吧。”见男人低眸,长指摩娑着衣袖并不吭声,霓悦悦索性开门见山。

  “你知道本殿下想知道什么。”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温文尔雅,只余一片冷冽深沉,像暴风雪来临前,好似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冻着。

  呿,把她当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吗?

  “殿下起个头吧。”要赖皮谁不会。

  “小五是怎么知道有人想对老七不利的?请如实告知。”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客气,但是霓悦悦发现,这个男人厉害在不动声色之间,以气势压人于无形。

  霓悦悦把话在心里想了好几遍,知道在这人面前,说谎是瞒不过去的。“我说的话,殿下都相信?”

  “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了。”

  这么难糊弄!

  凤临瞬也不瞬的看着霓悦悦。

  她看着娇憨天真,和他几回应对,笑语之间神彩飞扬,光华四溢,外貌看似笨拙,其实不然,她第一眼被人注意到的绝对不是美貌,她是股静水,令人望之心绪总会不知不觉宁静下来。

  所以,她到底是心机深沉,诡计多端,是别有所图,让人防不胜防?还是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我一开始犹豫过要不要出手救他,因为七皇子在我的上辈子是出意外死在一场围猎里的。”

  凤临的目光如同火炬,既嗤之以墨又带着疑惑。

  “你不必用这种眼光看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信的。”

  “说!”一个字,却说得很是用力,让人无法抗拒。

  “我的上辈子,你听清楚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不是孔夫子,我说的是我亲身的经历,你爱听不听。”

  他冷眼抛过来,声音如金石,“继续。”

  “我这辈子重生回到十一岁,对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不能说是每件事都记得,有些还得靠突发的回忆才能想起。”她苦笑,也就是说,要不是她临时想起七皇子这件事,她也不会插手管这闲事。

  她上辈子活得糊涂无知,直到家里出了事,她一点力挽狂澜的力量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你为什么说不想救七郎?”

  “我想我能回来,重来一遭,是因为我死得太冤屈,我不甘愿,我阿爹被奸人诬陷通敌叛国,上疏自辩未果,满门三百多人流放抄斩,女誊没入教坊,我阿娘在我阿爹被处斩当日便吞金自尽,我二兄、三兄在流放路上死于饥寒,我被送进皇宫,一辈子在冷宫,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冤屈,我恨、我怨,所以我回来了,所以,就算我想起来七皇子有难,但你们皇家都是我的仇人,凭什么要我救仇人的命?”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是眼里含着泪,唇是抖着的,双拳掐进掌心,“我多此一举救了人,还要遭你诘问,搞不好还有可能大殿下是非不分,将我一把火当邪魅烧了。”

  凤临皱了下修长浓密的长眉,凤眼微微上挑。“你阿爹出事是何年何月的事情?”

  “永宁十一年。”

  “当时的皇帝是谁?”

  霓悦悦猛然一抬眼,眼底是浓浓的讥诮,她一指伸去,“除了你还有谁!”昏君!

  “大胆,放肆!”这是诅咒,诅咒现在的永宁帝,要是传了出去,死罪一条。

  若他那时已登上皇位,那父皇……不,父皇的身子一向算好,人吃五谷杂粮,小病小痛难免,但是宫里多的是御医,这点毛病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如今永宁七年,父皇尚未立储,也还无竟立储,所以,她的话里漏洞百出,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信。

  “本殿下无意帝位,连太子之位也没想过。”

  父皇的皇子众多,并非占嫡占长就能稳居太子之位,再说如今成贵妃宠冠六宫,她对太子这个位置怕是早有想法,反观自己,母后早逝,宫里已无人能替他说话,只有一个长姊凤汝公主,但他只有一个同胞手足,不想拖她下水。

  他还未成年便出宫立府,这后面不得不说有成贵妃一份吹枕头风的功劳,长姊为他抱不平,差点闹到父皇那里去,但是在他以为出了宫,海阔无空也没有什么不好,而这些年也因为他住在宫外,难得平静的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不管你有意无意,怕是由不得你想不想、愿不愿、要不要了。”

  第七章 追问她的秘密(2)

  的确,就算他无意帝位,仍是有人愿意追随他,那些幕僚、门客,拢在手上的兵权,哪个愿意他将来只是一个吃闲饭的富贵王爷?他们不都希望他能建功立业,好一举成名,共享荣华富贵?

  凤临发现自己心里已相信起霓悦悦的话了,因为他深知,将来就算他不要太子那个位置,拱手让给了老二,成贵妃那老谋深算的人可会放过他们姊弟?

  他为什么要留着那些谋士,为什么要拢着那些兵权?

  他必须自保。

  他知道,他的父皇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父皇如今还无心立储,因为他在位多年并未把整个王朝捋顺。

  门阀把永宁帝拱上了王位,但也尾大不掉,随着两朝王权更迭,兵权虽然牢牢据在皇帝手里,可门阀世家控制的是朝中任官权力,而霓相和兵部尚书便是门阀的头头。

  霓相位列世家之首,几乎把持着朝廷所有的中枢要职,权倾朝野。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他上辈子为什么要拿霓相开刀了,无论哪个皇帝,谁能容忍势大到把持着满朝上下官员的门阀,中枢被世家把持,坐在龙位上的皇帝又能做什么,只能一筹莫展。

  如今朝中文官多是以霓相和成尚书为主的门阀所组成的臣僚,多方设法有意无意的削薄君权,永宁帝却是希望中央集权,因此,一个王朝就在这种拉锯战中持续向前行。

  国政有内忧还有外患,除了要内剿水寇、马贼、匪盗,还有对夏魏虎视眈眈的西夷、犬戎和西夏。

  虽然以夏魏朝目前国富民强的兵力来说,这些都不足为惧,但是就像一块疥癣,时不时的要痒上一阵子,总归是恼人。

  霓悦悦看着凤临半天不说话,好像碟子里的糖蟹与他有仇似的,竟用巾子擦了手,动手剥起了蟹壳。

  她很想提醒他,不是她老王卖瓜,她做的糖蟹是可以整只入口的,而且还好吃到不行,入口即化!

  但是他爱剥,她干么要提醒他?

  暴殄天物!

  但是凤临反应得也快,吃了半只才发现这蟹和他以前吃的滋味不大一样。

  “你来替本殿下剥蟹壳。”他仍未反应过来。

  霓悦悦也不搭话,圆乎乎的手指拎起一只蟹,一口咬下,干净利落,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朝着他呲了呲一口小白牙。

  凤临勾起眉,有样学样,吃完一只蟹后眉开眼笑。“你做的东西似乎特别好吃。”

  “谬赞了!”这要感谢窦家两姊弟还有她三兄的喋喋不休,为了那几张嘴,她只能卯起劲来,说起来她两辈子在厨艺上都没有这些年这么认真。

  她常常在想,一个身为相府三郎君,另两个是国公府的娘子和郎君,要什么吃的,厨房里的厨子不会弄?

  根本就是她交友不慎,连带宠坏了三兄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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