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凡事出发点是善意的话,因时制宜的扯点小谎也不算什么。
“她怎么连这种事都跟你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意气风发的年少时代远得她都不敢去想了,这会儿却被小女儿撩起了一些久远的情怀。
是啊,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病殃殃的,说到底还不是让这一屋子的女人给气的!她不想见那些女人的脸,只能装病,哪里知道病着病着就真的起不来了。
受不了霓悦悦的软磨硬泡,房氏最后被说动,答允陪她到马场去练骑马,霓悦悦也不会以为她娘一开始就能上马,她的目的是只要房氏离开屋子就算成功一半了。
其实房氏会想振作,和她的郎君霓在天大有关系。
真要说一表人材的霓在天有什么让她这娘子不喜的地方,就是长得太好,从年少到现在,最大的孩子都十五岁了,桃花仍旧旺盛,公事应酬,与友人小酌,都能招来一堆投怀送抱的女人青睐。
他曾说府里有一妻五妾也够了,可是言犹在耳,最近又招惹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也不知生得如何花容月貌,竟让他动了心,说想将人抬进门。
自从纳进五姨娘后,这么多年没动静,想不到又吹皱一湖春水了。
府里五个小妾,她认了,但是他要再往府里抬人,她第一个不允!
她长得不丑,否则她家郎君不可能对她一见倾心,但卧床久了,再怎样的天香国色也褪成了平淡无奇,他是嫌屋里这堆女人都老了,瞧着不新鲜了是吧。
所以,她不能再老是躺在房间里,她得振作,她得端出主母的气势,设法恢复自己的美艳容貌。
“对了,阿穿,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射箭的,阿娘怎么都不知情?”房氏终于想到这一茬。
“就心血来潮嘛,想说回回出去参加宴会,窦千的一些朋友都在聊骑射,我却一窍不通,显得格格不入,这才发愤去学的。”她说的真真假假,这年头的高门贵女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做什么自由度很大。
“说的也是,同侪朋友之间最怕没有共同话题,再说咱们家的马场除了你二兄、三兄会去逛上几圈,基本上就是闲置,也浪费了。”
夏魏朝的皇帝是马背上打天下,称帝后注重文治武功,臣子们也知道这位陛下酷爱骏马,若得闲暇,便会召集皇子和群臣去围猎、跑马,也因为这爱好,使得大臣们莫不设法在郊区还是别处建设马场,但是像霓在天这样能在自家府中修建马场的毕竟是少数,毕竟京城寸土寸金,置屋都不容易了,还要分出广大的地来跑马,这就不只是土地的问题,还有财力了。
“那明日一早我和阿娘一块过去。”她娇憨的道。
房氏搂着霓悦悦,摸着她的发。“你有心了。”
霓悦悦是不知道她娘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房氏也没办法把夫妻间的事向女儿倒苦水,不过自从那日之后还真的日日到马场报到,练习不辍,令霓悦悦很是高兴。
不过这种事房氏不好说,其他的人可没这层顾忌,五个小妾难得和正室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坚决反对霓在天再往家里抬人。
霓悦悦听听也就过去了,她父母的房里事她不好说什么,不过据她所知,柳下惠这种坐怀不乱的男人自古以来没几人,男人在女色上从来没什么节操的。
霓挽呢,她也没心情管她阿爹是不是外头又有了女人外室,她在赏花会上交了几个朋友,因为同是庶女身分,话说得来,倒是经常出门了。
至于霓媛,该读书读书,该绣花绣花,生活完全不受影响。
第三章 皇子闪远点(2)
宴会后,霓悦悦除了陪着房氏跑马绕绕,又恢复了她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生活,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日子还要惬意。
“把这苹果酒和葡萄酒瓮都搬去地窖里放着,我记得前年的青梅酒和樱桃酒应该都可以喝了,拿一些出来,大家都尝尝看。”确认那几个酒瓮都密封妥了,让婆子把那些瓮抬下去,霓悦悦拍拍手,想拍掉手里看不见的灰尘。
银苗体贴的递过来一条绣花帕子,细心的替她把手擦拭干净,又用另外一条帕子替她擦了额头些许的汗意。
“小娘子不说还好,一说可勾起婢子肚里的馋虫了。”紫苗笑道。
几个侍女都被她养成了小酒鬼,霓悦悦笑嘻嘻,“每人都不许多喝,你们要是醉倒了,院子里的事可没人做了。”她笑嗔。
“果酒也就那丁点酒味,能醉得了人才奇怪,是小娘子小气不让我们喝多就说一句。”银苗胆子最大,和霓悦悦说起话来无拘无束的。
霓悦悦也没什么不悦的表情,反而调侃她,“你这张嘴喔,好吧、好吧,免得有人说我小气,待会儿果酒抬上来,看你们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我不拦。”
她话声才落,门外便有人喊说要送花给小娘子。
银苗不用人说,自动的去让人把花拿进来。
那是一盆复色的牡丹,名叫“紫光”,花瓣正盛,透着薄薄的日光,仿佛能看见花瓣上的脉络,青苗数了下,共有三色,这在复色牡丹里并不常见,贵重倒是未必,却是特殊。
上头附了一张纸签,字写得很简单:今日得紫光一盆,借花献佛送与娘子共赏。
没有属名,霓悦悦却认得那铁画银钩的笔迹,与他相处不多的时光里,他总在写字看书,他的字,笔端总会微微地往上钩,字体比寻常人显得凌厉了些。
她把纸签放回花盆,“连姓名都不敢留的馈赠,何必收下,银苗,把花退回去,说于礼不合。”
银苗又让两个婆子把花端出去。
来人求了半天的情,说他要是办砸了差事,回去会捱主子骂的,可银苗也说她是奉主子的命办事,来人无法,只能很为难的把花原车带回。
霓悦悦不想和皇室中人有什么往来,无论试探还是善意的表示,都不必。
皇室皇子,能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不会简单,因为皇室就是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不只深宫寂寞,更多的是人心倾轧,一进去的结果就是被吞没。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智珠在握的女子,平凡人便适合平凡人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只想守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往后若非要嫁人,门阀世家都不必,简简单单的小家庭足矣。
皇子什么的,哪边凉快哪边去!
窦禹生辰的前一天,霓悦悦亲手把已臻完美的软翅海东青鸟送到小寿星的手上,他乐得直喊悦姊姊、悦姊姊,令窦千气得直拍他的脑袋瓜子,说他见利忘义,为了一只风筝,把亲姊都给甩一边去了。
窦禹才懒得理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我姊跑不掉,不过比起悦姊姊,你连她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出门了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姊姊。”
窦千气得七窍生烟,直追着窦禹打。
窦禹生辰后过去没两天,窦千过来霓府串门子,把窦禹数落得没一处好,说他生辰那天因为那只会唱歌的风筝大大出了风头,为了她没能把霓悦悦请来吃生辰宴,把她埋怨了好几天,甚至还摆脸色给她看。
窦千气得直撇嘴。“那个小子根本是有了风筝忘了我这阿姊,我给过他的好东西还少吗?为了你那只风筝,竟然当着我爹阿娘的面说他想要换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