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不是没有学生破坏花木,但在被爹罚过后就不敢再犯。想不到这祈澄磊竟这么可恶,上回伤害了那些花草后,这回又再砍断阿苦爷爷的树枝。
“你这坏蛋、大坏蛋……”颜展眉气愤难平地拿着手上的树枝打他,想替阿苦爷爷出气。
祈澄磊抢过她手上的树枝,不悦的道:“你上回不许我在那园子里练剑,说我砍伤了花草,我换了个地方,你又说我伤了树,你这丫头可别太过分了。”在他眼里,花草树木不过是死物,这丫头却一再拿这种事来责难他,他忍了一次,无法再容忍第二次。
“你才过分,一再伤害书院里的花草树木!”她那双黑亮的眼睛透着严厉的谴责。
他被她骂得也恼火了,“我就要伤害它们,你能拿我怎么样?”说完,他当着她的面,故意攀折踩踏一旁的花草。
“不准你伤害它们!”她气红了眼,朝他扑过去,抓住他正折着一株花木的手,张嘴便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手腕被咬得发疼,祈澄磊想挥开她,但她似是发狠般,死命地咬着他的手腕不放。
若非看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早就一巴掌抽过去,眼瞅着手腕都被她给咬得出血,祈澄磊眯起眼,语气阴冷的警告她道:“你若再不松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颜展眉气恼他故意伤害那些花木,哪里肯松嘴,但在嘴里尝到一抹甜腥味后,她垂眸一看,发现自己将他咬得流血了,这才松开自个儿的一口贝齿,放开他的手腕。
“你这坏人,我要叫我爹罚你到先圣殿去面壁思过!”说完,她气呼呼地鼓着颊,跑去找自家爹爹。
旁边有几个人正好瞧见适才的事,见颜展眉走了,这才敢过来。
其中一人搭着祈澄磊的肩,凉言凉语的笑道:“哟,澄磊,看不出来你胆子还真大,被罚一次还不怕,这回竟当着颜姑娘的面故意破坏那些花木。”
另一人摇头说道:“我瞧颜姑娘刚才走的时候似乎都要气哭了,这回山长可饶不了你。”
祈澄磊冷哼一声,“不过是些花草而已,说得好像我杀了多少人。”先前被罚,他心中已颇为不甘,要是颜不忘再为这种事责罚他,这书院他大不了不待了。
“咱们书院自创立时就有一条规矩,嘱咐学生们要惜物爱物,不得蓄意毁坏书院里的物品,违反者,可逐出书院。”说话这人看向祈澄磊,接着揶揄道:“不过自打书院创设以来,还从未有人因为破坏书院花木这种事被逐出书院,说不得你有机会成为第一人,说出去可也长面子了。”
闻言,祈澄磊脸色一沉。若他是因为犯了什么大错而被逐出书院也就罢了,可若因为这种小事而被逐出,也太损他的颜面,其他的不提,这件事若传了回去,就足够让他上头的几位兄弟和大嫂拿来笑话他一辈子。
为了不让这事成为笑柄,衡量轻重后,祈澄磊决定去向颜不忘“认错”。
“学生因景仰先生大名,因而负笈千里前来育鹿书院求学。离家时兄长嘱咐我,虽来跟随先生习文,但也不能荒废家传剑术,需得日日勤练,故而先前学生才会在园子里练剑,却因误伤花草而被先生责罚。学生反省思过之后,为免再伤花草,改到一处没有花草之地练剑,但练剑时不慎误砍一旁苦楝树,不想再次招来颜姑娘的责怪,忿而咬伤学生的手腕。”虽是来认错的,但他言语之间只字不提认错之事,末了,还朝颜不忘展示手腕上那圈被颜展眉咬出的齿痕。
正在颜不忘书房里的颜展眉原本忿忿不平的瞪着他,可在瞥见他手腕上那被自个儿咬出的伤痕后,脸上那愤懑之色瞬间消散。
她心虚的移开眼,嗫嚅的细声说道:“要不是你破坏那些花草,我、我也不会咬你。”
颜不忘见祈澄磊说的头头是道,却避重就轻的丝毫不提女儿之所以咬伤他,乃是因为他后来蓄意破坏那些花木的举动,知他表面上虽是来认错,但心里恐怕不认为自个儿有错。
颜不忘心中略一琢磨,没再罚他抄写文章,也没罚他去先圣殿面壁思过,而是说道:“你轻贱那些花草的生命,恣意毁坏,那我就罚你替那些花草们浇水一个月,让你亲自照顾它们,体悟生命的可贵。”
听见这惩罚,颜澄磊虽不愿,却也不得不领受。
第2章(1)
因为被惩罚得心不甘情不愿,故而祈澄磊做得自然也不情愿。
那几天里,祈澄磊都故意姗姗来迟,然后杵在一旁,冷眼看着颜展眉自己把几个水桶的水给打满,再把水桶提到板车上,推着板车四处去浇水。
他原以为以颜不忘对女儿疼爱的程度,怎么说也会替她买一、两个婢女在身边服侍,直到那时他才知道,颜展眉身边并没有半个可以使唤的丫鬟,什么粗活都得自个儿做。
他是后来才听说颜不忘虽疼女儿,却不想娇养着她,把她养成不知民间疾苦的姑娘,遂让女儿凡事自理。
之后他跟着颜展眉去浇水时,也都敷衍的做,见状,颜展眉也不骂他,仍是自个儿认真浇着水,仿佛没他这个人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曾当着她的面毁坏花木的缘故,在那一个月里,性子羞涩温驯的她,每次瞧见他都板着张小脸。
也是在那一个月里,他才发现这颜展眉果真是爱花木成痴,对每一株花木都悉心照顾。
有一日,祈澄磊瞧见颜展眉趴在一株大树的根部,用双手细心地清除它根部的一窝小虫子。
见状,他故意问道:“你说花木有灵性,这些虫子难道就没有吗?你这么杀死它们,不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抬头看向他,秀美的小脸上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一丝动摇,一派严肃的回答他,“若是虫子不来啃蚀这树,我自然不会伤害它们,可如今若不除掉虫子,这树的根部就会被它们啃光,继而枯死。这些花木都是我的好朋友,有人来欺负我的好朋友时,我自然是帮着自个儿的朋友对付敌人。”
祈澄磊本来是存心想为难她,让她答不出话来,没想到她却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护短的话,顿时让他语塞。
亲疏有别,她选择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并没有错。忽然之间,他莫名地有些后悔那日在一时气恼之下伤了那些花木,现下这丫头只怕是拿他当敌人看待了。
一个月后,祈澄磊的惩罚期满,颜展眉也没当回事,因为在那个月里,他压根就没好好浇过水。却不想,之后每天一早,都有人帮她打好数桶的水放到板车上,方便她推着板车直接去浇水。
她本来还奇怪,不知是谁这么好心每天都帮她打水,直到有一天她起得特别早,去到井边时,瞧见了那人,才知道那人竟是祈澄磊。
发现这事之后再瞧见他,颜展眉便不再板着脸了。
两年后,祈兆雪召祈澄磊回去接掌乐云城。
离开前,祈澄磊特地找铁匠打造了支尖头的小铲子想送给颜展眉,方便她用来挖土。
到了与她相约见面之处,祈澄磊发现周围的花草竟被踩坏不少,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做的,他还来不及查明清楚,颜展眉就来了。
瞧见自己心爱的花草竟被毁坏成那般,她秀美的脸蛋气恼得满脸通红,指着他嗔骂道:“我以为你已经改过,不会再随意伤害花草,没想到你竟然死性不改,趁着要离开书院前把它们都踩死了,你这是仗着我爹再也罚不到你,所以就蓄意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