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夺了莫瑶然清白之躯的男人,并不是她要的。
眼前这个男人,不论他是谁,她都很清楚,自己已经爱上他,甘愿为他在情潮里沉沦。
细雪般的身躯,在肤色略深的男体之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一双藕臂亦环上了男人的后颈,紧紧攀抱。
他贴在她耳旁,和着粗浓的喘息声,温声低语:“耿璇没有机会认识莫瑶然,但上天却让耿璇用缪容青的身分,认识了这个冉碧心,你说,这会不会是天意如此?”
汗湿的发鬓紧依,她透过他垂落的发丝缝隙,微微睁开迷蒙的眼,唇吐娇喘,柔媚如狐仙,仅止一眼便可夺魂。
“……你真是他?”喘息间,她低问。
“你若不信,那便将我当作缪容青。”
“我不是不信,而是……”她轻轻推开他,双手再次捧起那张泛着红潮的俊颜,眸光渐生痴迷。
“……我何德何能,竟能让神人一般的男子恋上?”
语毕,她眉眼微弯,嫣然绽笑,仿若天下最娇艳的花,在面前盛开。
他心口一震,黑眸沉沉,俯身便吻住了那朵花,牢牢地霸占。
纤瘦的雪臂在半褪的缎面紫袍上滑动,抱紧了身前的男人,将他彻底纳入自己娇瘦的胸怀……
仪元宫门口,灯火依然炽亮,王公公等人却被大内禁卫军挡在宫门外。
“王公公,真对不住,大人有令,今夜不得有闲杂人等入内滋扰。”
安荣得了消息,特地出来接应,频频对王公公赔不是。
王公公既知是缪容青下的令,心下虽然慌怒,但也不敢随便生事,只得隐忍下来。
“既然不让进,那便请你进去代为通传大人,祥宁宫那头还等着大人。”
安荣自是晓得不能得罪王公公,毕竟他过去伺候的可是祥宁宫那位。
“王公公客气了,王公公交代的话,安荣必定会如实转达。”
目送着安荣转身离去的背影,王公公的脸随即垮下来。
一旁的小太监凑上前,压低声量道:“公公,您看,这个贤妃娘娘不让您进去通报,这是什么用意?”
王公公眼一横,不悦地回道:“你方才没听见吗?那不是娘娘的意思,是大人的意思。”
“大人这是……”小太监意有所指的顿住。
“混帐东西,嘴巴给我闭紧一点!”王公公斥道。“大人的事可是你这样的贱东西能够随口议论的?”
小太监躬着身,连忙自甩几个巴掌。“的该死!小的该死!”
王公公正欲再骂上两句,却见安荣去而复返,随即打住。
“让公公久候了,公公喝茶。”安荣边说,边向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连忙奉上了一杯热茶。
王公公没自个儿伸手去接那杯茶,还是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接下。
宫中处处讲辈分,讲资历,如王公公这般伺候过当权者的老太监,在宫人中自有地位,在年轻宫人面前摆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王公公,大人与娘娘正在对弈,不让人进屋里打扰雅兴,小的不敢贸然通传,还请公公见谅。”
对弈?都已过了晚膳时分,孤男寡女关在屋里对弈……明白人都当听得出,这不过是借口。
宫中近日早有传闻,缪容青与贤妃走得近,然而,缪容青是何等人也?若真要说,他才是手握大梁权柄的真正掌权者,哪怕是太后亦要让他三分,称他是地下帝王,那是一点也不夸大。
谁都晓得,眼下坐在龙椅上的是个傻子,任谁皆可欺,缪容青只缺黄袍加身,以及不坐在那把镶九龙金椅上罢了。
区区一个妃嫔,冉氏既没有庞大的外戚权势,又不过是个贱户出身的女子,倘若缪容青真看上她,只要太后不出声,又有谁敢多说什么?
皇帝?皇帝不过就是个傻子傀儡,只要旁人拦着瞒着遮着掩着,他哪会晓得这些事。
王公公经历两朝皇帝,自当晓得这些道理,只是……祥宁宫那头千叮咛万瞩咐,今夜非得让缪相过去一趟,眼下可怎么办才好?
“公公可是有什么急事?”窥出王公公那一脸的凝重之色,安荣出声关切。
王公公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睨了仪元宫内一眼,随后扯了抹笑,摇摇头。
“我也不过是来提醒大人,今晚还未上祥宁宫给太后请安,可既然大人与娘娘在对弈,那便别扰了两位主子的雅兴。”
场面话说毕,王公公接过太监手里那杯茶,一饮而尽,太监又接回空杯,递还给安荣身旁的宫人。
随后,王公公便领着那群小太监跟班,浩浩荡荡朝着祥宁宫方位而去。
安荣面无表情的目送那群人,心下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夜,更沉,更静……
冉碧心原是趴在男人的胸膛上,聆听着沉稳的心跳声,蓦地,她睁开了眼,惊醒一般的抬起脸儿。
同时,一只大手抚上她的颊,安定她紊乱的心神。
她微怔,看清那张俊丽的男人面庞,恍惚的神智,才缓缓沉淀平静下来。
“祥宁宫那头是不是……”她不敢再往下问。
“我不清楚。”他低垂眼睫,波澜不兴的面色,窥不出喜怒。
他一直待在这儿,待在这张锦榻上,与她厮磨纠缠,他无从掌控外头的局势。
祥宁宫那头少了他,晋王等人要办的事,肯定容易得多,兴许……此际,耿欢已随那班道士出了宫。
皇帝失踪,只能瞒上一夜,不,说不定只能瞒上几个时辰,承德宫遍布着缪萦的眼线,晋王要想将耿欢弄出承德宫,必定已是费尽心思,若想踏出这座皇城……
一记吻忽然落在唇边,惊动了她。
她眸光一扬,望进他阗黑的眸心,清楚看见那抹不悦,以及对耿欢的妒意。
她眼睫一弯,笑了,柔软的手心平贴在他心口,感受着胸膛底下的火热跳动。
“告诉我,耿璇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琼夜寂寂,她凝视着他,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崇慕。
他眸光沉沉,嘴角上扬,虽是笑着,脑中却翻腾着一幕幕无比血腥的旧忆。
“你不是听那些老宫人说过七皇子的事?”
“那是七皇子。”她的下巴抵在他胸前,笑容恬静而柔媚,嗓子那样甜,那样软,“我想知道的是耿璇这个人。”
他目光渐迷,长指顺过她披散下来的乌丝,薄唇略略掀合,用着淡漠且事不关己的口吻,追忆起那个,连他自个儿都备觉陌生的男子。
耿璇。
“跟缪容青一样,耿璇聪明早慧,他娘亲死得早,一直寄养在安皇后宫里,安皇后膝下无皇子,便将他视如己出,一心栽培。”
当他谈及那些早尘封于宫墙之内的往事,他的眸光渐寒,面色渐冷。
她听着,身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伸出手抚过他瘦削好看的下巴。
他接着道:“耿璇太聪明,却也太自负,不懂得收敛锋芒,太常把自个儿的能耐展现出来,他并不晓得,宫人们的赞扬,皇子间的褒赞,乃至于朝中要臣的支持,都将令他功高震主,招人妒恨。”
她眼露迷惑的轻蹙秀眉,问道:“他贵为皇子,又寄养在皇后宫里,照理说,应该很有机会立为皇储。”
“安皇后与当时的太后是远亲,并不被景帝所喜,两人相敬如宾,甚少临幸,这也是为何安皇后始终膝下无子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对了,当时宫中流传一则谣言,说是当时的兰贵妃杀了七皇子。”
她字句斟酌,紧瞅着他神色变化,就怕勾起他不快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