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哈哈……来,咱们今夜不醉不归,喝他个天翻地覆……”
这一夜的竹林不若往常静谧祥和,男人们的低沉笑声、打闹的话语、酒杯敲撞的脆响,奏出了汉子的情义乐章,在这方竹林里彻夜回响,直至天际微露曙光,烂醉的三个大男人毫无形象地倒躺在地,那手还紧紧握着。
那日过后,最开心地就属平曦了,因为她心心念念的玄哥哥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日日到夕颜殿陪她。
然而此时她可人的粉嫩双唇却噘得半天高,明亮的双眼泛着不甚情愿的水气,“曦儿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老是要喝苦苦的药?”
“启禀公主,这不是治病的药,这可是能养颜美容的汤饮,喝了能让公主变得更美的。”专责医治长公主痴症的老太医对于平曦的孩童稚气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得拐着弯来说,只是难免有些无奈。
“骗人!汤饮才不会苦苦的,曦儿不喝!”虽是痴傻如幼童,可平曦就算再笨也尝得出入口的甘苦。
“公主,这可是皇上亲自交代微臣给您熬制的汤饮,您要不喝微臣无法对皇上交代呀。”每回呈药都得来上这招,磨上个老半天,老太医真心觉得自个儿也许该辞官。
“不要就不要,反正皇兄又不会对曦儿生气,不怕。”哼哼,以为把皇兄搬出来她就会怕吗,皇兄可疼她了,才不会因为她不喝就凶她。
“公主,算微臣求您了……”深感无力的老太医正愁着无计可施时,跨入夕颜殿的一道人影却让他像见着了救星般如释重负,连忙开口:“下官参见玄相大人。”
提着个雅致箱笼的玄殷对老太医颔了颔首后,便转向平曦开口,“曦儿又在使什么性子啦?”
“玄哥哥!你来啦,曦儿等你好久哦。”一见到玄殷,平曦便雀跃地跑了过去,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撒娇。
瞄了桌上一眼,玄殷便知道这妮子八成又不肯喝药了。“曦儿不乖哦,太医就是请你喝碗汤而已,你怎么可以刁难他呢?”
“曦儿才没有,人家只是不想喝苦苦的汤嘛。”被指责的好无辜,平曦委屈地抿着唇,红了眼圈地垂低了头。
瞧她可怜的小模样,玄殷实在有些舍不得。虽然他不是很认同严炽书延揽名医,良方偏方均用地让平曦尝尽各式药方,可同样渴望她恢复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呢?再说就算机会渺茫,只要不放弃,便有那么一丝可能。
转头示意太医先离去后,玄殷搁下了箱笼,落坐椅上时也将平曦拉坐自个儿腿上,“那汤虽然苦苦的,可那是因为你皇兄、我、太医,甚至是宫女,是所有喜欢你的人爱你、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心意呀。”
“可是曦儿没有生病嘛,而且那个真的好苦……”软言细语地劝哄,虽然让平曦眼眶不再泛红,却还是不太情愿地扁着嘴嗫嚅着。
“玄哥哥知道那很苦,可是你看,旁边不是还有一碗冰糖雪耳吗?曦儿就想只要吃了苦,就能有后面的甜,那是不是就好过些了?”轻抚着平曦白嫩的软颊,玄殷极有耐性地继续哄慰。
“曦儿不想吃苦……”
“玄哥哥也舍不得曦儿吃苦,要不这样吧,只要曦儿乖乖把它喝了,玄哥哥就给你个礼物。”劝哄不成,那就只好端出利诱了。
“礼物?:”一听这两个字,平曦眼都亮了,兴冲冲地追问:“是什么礼物?快给曦儿看!”
“保证会让曦儿很开心的礼物。乖,先把这碗汤药喝了。”玄殷边说边端起已有些凉意的汤药递向平曦。
“好嘛,曦儿乖乖喝掉就是了,可是如果玄哥哥的礼物没有让曦儿开心,那曦儿就要吐出来哦!”说完傻话,平曦大大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喝完了汤药后,吐着舌直嚷:“哇!好苦好苦!”
瞧她像小狗吐舌地直哈气,玄殷随即端起冰糖雪耳,“曦儿好棒,来,快喝些糖水甜甜口。”
第7章(2)
喝完了甜汤,平曦连嘴都没抹便急着开口,“曦儿乖乖喝完了,礼物呢?”
白嫩的柔荑还朝着玄殷大摊着。
“你哟……来,自己打开看看。”长指朝平曦额际轻戳了下,玄殷将箱笼推到她面前。
“是大蜥蜴!”一掀开箱笼,平曦立即发出惊呼,开心地将慢悠悠爬着的蜥蜴捧到怀里,“玄哥哥在哪里找到它的?曦儿找好久都找不到,以为它像玄哥哥说的那样,自己爬走了。”
“它一直都待在玄哥哥府里的院子里,只是玄哥哥一忙也就忘了将它带来宫里陪你了。如何,这礼物让曦儿开心吗?”看着平曦喜形于色的笑脸,玄殷也不由得笑开了。
“曦儿开心死了!玄哥哥都不知道曦儿一直好想好想大蜥蜴,想到都要哭了,可是玄哥哥有说过,所以曦儿有忍住,没有哭哦。”
“真乖。大蜥蜴被闷在箱笼里好一会儿了,你带着它到园子里玩玩吧。”宠溺地揉了揉平曦的头,玄殷早就注意到在殿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的严炽书了。
雀跃兴奋地想跟大蜥蜴到园子里玩的平曦,在走出殿门时只喊了句皇兄,便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让严炽书好气又好笑地直摇头。
“试了那么多方子全都药石罔效,就别再让她尝这些苦头了吧。”掷壶倒茶的玄殷在严炽书落坐身旁时,浅浅地开了口。
对他的话笑而不答,严炽书啜了口茶后,反问道:“那蜥蜴哪来的?把它留给平曦妥适吗?”
“我也不知它打哪来的,倒是平曦可喜欢它了,在我府里那几年养着它也相安无事,相处融洽。”
“那种变色蜥蜴倒是极少见,瞧它身上那些嵴棱,对平曦身子真的不会有害吗?”爱妹心切的严炽书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放心吧,虽然平曦碰了它会起红疹,擦些药也就没事了,况且这情况也越来越少了。”看严炽书仍不置可否的表情,玄殷接着又说:“再说件事给你听听,有一回平曦在园子里追着兔子玩,不小心扰着了冬眠的蛇,结果跟在她脚边的那只蜥蜴倒是俐快地爬向那尾蛇,任凭那蛇将它缠得死紧。”
“哦,后来呢?”玄殷的话让严炽书讶然地挑高了眉。
“后来呀,就平曦的尖叫和哭声招来了下人,将那只蜥蜴与蛇分开啰。”摇着扇子,玄殷带笑地看向殿外园子里的娇俏身影。
“所以,你认为那蜥蜴会保护平曦?”同样看向殿外的严炽书语气平淡地问。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让平曦养着它没什么不好。”说完,玄殷突地将话拐了个弯,“我刚同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轻笑了声,严炽书站起身,“我尽量。走吧,御书房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你呢。”旋即迈开了步伐。
“那关我什么事,玉玺可是在你手上耶。”就知道严炽书找他准没好事,玄殷语出嘲弄,却是认分地起身跟着严炽书的脚步走。
“玄丞相,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腹黑入骨的严炽书才不打算告诉玄殷,在御书房里等着的是可能能解他蛊毒的巫医呢。“那我现在辞官还来不来得及?”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严炽书登基为帝已近两载,而备受宠护的长公主平曦也已近双十年华。
几年平静的日子过去,对于平曦的痴症严炽书从求医若渴到莫可奈何,不由得也接受她就这么傻一辈子了,至少贵为皇帝的他还能让她衣食无虞,那么就让她无忧地过上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