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华逸哼笑了声,熠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不可一世。“你当我稀罕领功?保家卫国是皇族的责任,要我藉此领功,我倒觉得羞了。”
“既不是要领功,那你是在急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二皇子溺死在御池一事?可那都是去年中秋的事了,宫里要真出什么乱子,你现在再急也没用。”范恩身形与他一般,五官端正,带着武将特有的气息,敛笑时总教姑娘家吓得退上几步。
“宫中能出什么乱子?老五、老六全都被关进五伦塔,老二死了,宫里就只剩老三……都没人能斗了,还能乱什么?”华逸哼笑了声。
他早知道夺嫡之战迟早会发生,倒没想到在他随军支援时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他不得不说老三真是好大的本事,如今他担心的是千华与老三走得太近。
华透一再私下请驿兵送药材,凑不齐金创药的药材后,转而备了些黄芩之类可止血消肿的药材,他就知道必定是千华托他的,可偏偏千华回给他的书信通常只有安好两字,其余的只字不提。
真是的,就不会写她思念四哥吗?
哄哄他都不成?
“既然你不是担心宫中乱象,那又是为什么急着赶回宫?”话落,瞧华逸半晌不吭声,他像是意会了什么,笑得促狭。“该不会是早有心上人了?”
“你在胡扯什么?”
“也是,如果有心上人,怎会没有半张书信往来?不过也许对方是恪守礼教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便与你书信往来。”
华逸眼角抽了下。“我妹子!”
“……嗄?”
“打我到雎城,和我有书信往来的只有我妹子,你会不知道?如今我急着要回京,就是为了我妹子,你满意了没?”亏他长得一副端正样,骨子里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大娘性格,真想让其他人瞧瞧他这德性。
“喔,千华公主。”华千华这号人物他耳熟得紧,只因华逸常挂在嘴边,这些年来只要碰头时,几乎没有不提起的时候,次数之频繁,直教人误解两人关系。“华逸,我说你跟你妹子是不是太亲密了些?怎么我家妹子从不给我家书,也不怎么给我好脸色瞧?听我要支援雎城,她啥也没说。”
他家妹子也颇有姿色,但他不会逢人就炫耀自家妹子,可偏偏华逸就会,而且很会,老说他家妹子有多可爱多惹人疼,不知情的真要以为他谈的是心上人而不是妹子了。
“可见你这兄长有多失败。”一提起华千华,华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我家千华一开始也不怎么亲近我的,可后来就都由着我了,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你懂不懂?”
“不懂,我也没打算跟我家妹子太亲近。”应该说,天底下的兄妹相处模式就该像他跟他家妹子一样,是华逸不正常。
“那是你不懂身为兄长的乐趣。”一想到回宫后就能再抱抱千华,亲得她发嗔求饶,他唇角眸底满是笑意。
“我还真不懂身为兄长有何乐趣。”他底下嫡妹两名,庶妹三个,虽说不骄纵,但也不可人,一个个比冷似的,他何苦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也是,我从不冀望你的脑袋可以和你的身手一样敏捷。”
“……等等,你这话是在损我?”范恩一把扣住他的肩。
华逸诧道:“你竟然听得出来。”
“你这家伙!”范恩毫不客气地扫了一腿。
华逸哈哈大笑地闪开,下楼时还是朝京城的方向看了眼。
快了,他就快到家了!
天未亮,带着两卫兵马的华逸和范恩已入京,在宫外等候片刻,随即被皇上给召进南天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封范恩为京卫指挥使,封华逸为豫王,掌五军营,暂守京城。
两人叩谢皇恩,在早朝后,进了御书房呈上外族的降书和归化的外族数目,简略地禀报在打退外族后的雎城事务后才离去。
范恩急着回府,而华逸则是急着回钟粹宫,一路朝钟粹宫飞奔而去,远远地便听见有人高声喊着“四主子回来了”。
就这样一声喊过一声,一直喊进了钟粹宫里,教华逸怎么也遏抑不了唇角笑意,一进钟粹宫里,瞧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尚未开口询问,查庆便道:“主子,娘娘和公主在正殿里候着呢。”
华逸轻拍下他的肩,加快脚步进了正殿,便见母妃坐在正中间的锦榻上,而在她右手边上的是……那是谁?
他蓦地停下脚步,直瞪着那张熟悉却又显陌生的娇颜。
她长发绑成辫盘起,露出秀丽绝美的小脸,而那双总显淡漠的杏眼正眨也不眨地瞅着他,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和陌生。
范贵妃瞧两人眨也不眨地瞧着对方,不禁掩嘴低笑。“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华逸蓦地回神,走到范贵妃面前,单膝跪下。“母妃,孩儿回来了。”
“总算知晓要看看母妃了?”范贵妃打趣道。
“母妃……”华逸干笑着,忍不住又朝右手边那头望去,距离更近,瞧得更清楚了,那张小脸正逐渐长开,可以想见日后会是恁地娇艳魅惑。
她……是他的千华吗?怎么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不大相同了……怎么好像突然变成了个小姑娘了?
范贵妃直瞅着他的神情,眉头微拧了下,随即轻握起华千华的手,道:“逸儿,往后你可不许三天两头就闯进千华的房,更不许你留宿在千华房里。”
华千华不禁看向范贵妃,只见她如往常般慈爱地看着自己,道:“千华现在可是个小姑娘了,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兄妹,该守的礼教还是得守,以往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们,但往后可不许再如此。”
“母妃……”华千华羞赧地轻摇着范贵妃的手,万分尴尬她把话挑得这么白。
这不是摆明让华逸知晓她初潮已来……很羞人的。
华逸轻呀了声,算是意会了,神色跟着有些不自在,仿佛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往后再也不能任意地亲她抱她,教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逸儿,你好生梳洗,休憩一会,待会一道用膳吧。”
“……是。”华逸应了声,忍不住又看了华千华一眼,瞧她像个搪瓷娃娃般静静地坐在范贵妃身旁,教他再也无法如往常般与她笑闹。
突然间,有种兜头被泼了桶冷水的感觉,硬生生地浇灭了他回京的喜悦。
用过午膳,华逸习惯性地朝东宁圔而去,走过亭边小径,便见纤瘦的身影正在园子里忙着。
“这两年,这园子都是公主照料的,从来不假旁人之手。”跟在身后的查庆小声说着。“主子,这园子瞧起来,跟以往主子打理时差不多呢。”
华逸不语,只是注视着那抹抽高许多的身影。
方才一道用膳时,她如往常般沉默,甚至瞧也不瞧他一眼……真的很伤心,这跟他预想的全然不同。他虽不期望千华会主动抱抱他或亲亲他,但也不该无视他,连个笑脸都不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教她生疏至此?
“说来公主对主子也真是有情有义,之前药材不足,她绞尽脑汁和三皇子攀好,再将药材托给三皇子寄往雎城,那时就连公主寝房前的小园子都种满了药材,每日就见公主穿梭在小园子和东宁园这头。”
华逸缓缓回头看了查庆一眼。“是吗?”
“主子要是不信,可以到小园子瞧瞧,现在还种着不少药材呢,也正因为如此,雎城连连传回捷报时,适巧有驿官提起三皇子寄药材一事,三皇子在圣上面前说是公主所为,公主才会破例在未及笄之前得了封号,就连公主府都已经在兴建中了,听说就在豫王府旁边。”说了这么多,主子应该会开心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