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好奇,关致群翻开抽屉里的夹层,摸到了一本沾满灰尘的绘本。
这是她还没升上设计助理前,最爱拿在手边写写画画的本子,她相当室内设计师,但她设计的木制家具却非常有味道。
他翻开纸页,却见一张张破碎后又重新黏上的纸张,湿了又泛黄的泪痕,让他眉头皱起来,心痛万分的合上绘本,将之藏在随身的公事包里。
第9章(1)
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小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下这种决定呢?
先前突然面临搬家的窘境,搬出去是没问题,但一时之间要搬到哪落脚,她正伤脑筋时,却做梦也想不到,她竟提着行李住进这里……
“妈咪!”甫下课回到家的欢欢奔向她,惊喜的抱着她。“妈咪妈咪,我好想你噢!好久没有看到你哦!”
女儿的甜言蜜语,让小祯笑出来。“昨天才见面,哪有很久?”
“今天没看见就很久嘛!”欢欢嘟着嘴回答,一脸不舍得跟母亲分开的模样。
没错,她不到二十四小时,又再次踏进关致群的住处,还带着她的行李。关致群说,这是为女儿好,可她却觉得这是个很烂的提议。
搬到他家来,什么跟什么嘛?他们之间那紧绷的关系,住在一起这样对吗?
完全不对!但她却答应了。一路上她不只一次咒骂自己笨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个馊主意?
“欢欢,晚餐想吃什么?吃你喜欢的那家川菜馆好不好?”走出书房的关致群忍住笑意,强迫自己面无表情,不把注意力放在小祯那张迷糊又困惑的脸上。
她没变,还是傻傻的很好骗,只要口气强势一点、得理不饶人一点,理直气壮的对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她就会无从反驳,乖乖的跟他走。
哪怕那些话漏洞百出,可以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推翻,但她绝对听不出话中的含意。
他到她和江文堃的住处收拾女儿的东西,其实只是个籍口,他非得亲眼看见她搬出那里不可,他不愿她跟别个男人同住,一秒都不能等!
而当她提出将在工作室暂住时,他连想都没想,拐她的理由和籍口在脑子里瞬间成形,他告诉她——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你的事。”
要惩罚她八年前骗他的事情到什么时候?让她愧疚多久?还有该怎么补偿她多年来的牺牲?如何建立她的自信……他计划尚未周全。
“不过,现在我最在意的是欢欢,只要她快乐,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欢欢有你就开心,昨天晚上不需要哄她太久便乖巧入睡,还难得可贵的吃了两碗饭,既然欢欢需要你,那你就暂时住我那里。”
他耸了耸肩,故意永不在乎的态度做结尾,他没说谎话,但也没有说实话。
“但是……”
小祯一皱眉开口说但是,他立刻接话不给她提出异议的空间。
“我想不用我再多说明,现阶段对欢欢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他这种似是而非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很有道理,其实漏洞百出!
对欢欢最好的做法 ,就是让她回母亲身边,就这么简单,但他抓住小祯自责的坏毛病,利用她心软的弱点,拐她骗她,让她妥协——为了女儿好,所以暂时与前夫同住。
“唔……”晚餐要吃什么,让欢欢伤透脑筋,回头看向身旁的母亲,期期艾艾地道:“我想吃妈咪的炒饭。”
炒饭!小祯的古早味炒饭吗?只加蛋和酱油,饭粒炒得颗颗分明,没有讨人厌的青葱、洋葱,只有浓郁的酱油香气和蛋香!
这些年来的商场历练,让关致群喜怒不形于色,摆着一张难以解读的扑克脸,表情和心情其实是不一致的,在扑克脸底下他其实口水泛滥,非常想一饱口福,但是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太麻烦了。”他没有板起面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
“不会麻烦,很快就好。”小祯立刻自告奋勇,想满足女儿的小小心愿。
接着他再面无表情的一点头,“你认为不麻烦,那就去做吧,我回几通电话,吃饭再叫我。”
“好。”小祯没有任何狐疑地回应。
然后她就偕同女儿到厨房,做了简单的炒饭当晚餐。
“欢欢,去叫爸爸吃饭,呃?”当她把热腾腾的炒饭盛进盘子里,摆到了餐桌上,催促女儿去喊她父亲来用晚餐时,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关致群要她吃饭时喊他,好理所当然啊……
“好,我马上去!”欢欢不明白妈咪的想法,快快乐乐的奔去书房找父亲,拉他一同出来用晚餐。
一家三口在餐厅里,享用着简单的晚餐,席间关致群不说话,猛扒饭,一方面是因为嘴馋,另一方面是怕一开口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小祯一脸困惑又不敢问出口的表情,太可爱了!
“妈咪,我讨厌林征兴。”饭桌上唯一说话说不停的人,只有小欢欢,她坐在母亲身边,说着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他一直说一直说,他说他家有最好吃的巧克力,我说我妈咪也会做,而且妈咪做的饼干是全世界诶最好吃的,他对我吐舌头做鬼脸,我好讨厌他哦!”
“你跟他吵架吗?他只是想跟你玩呀——”
“我才不要跟臭男生玩,哼!男生最讨厌了,啊,爸爸和干爹例外。”欢欢正处于意识到性别的年纪,对她来说,男生这种生物和蟑螂一样讨厌,才大声宣告讨厌男生,但想到最爱的爸爸和干爹也被一同讨厌进去,立刻改口。“还有爷爷,管家爷爷……”
她伸出手指头,开始数着她不讨厌的男生。
“就这几个我不讨厌,其他都是臭男生!”
关致群突然发现欢欢提到不讨厌的男生名单中,不包含纪爷爷。
也未见爷爷搬来北部,爷爷呢?难道……
“阿祖?是谁?”欢欢不解地歪着头,大眼凝望着父亲。
关致群这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
“欢欢,妈咪不是跟你说过吗?就是妈咪的爷爷啊,如果他还在的话,你要叫阿祖。”小祯脸色有一些苍白,笑容僵硬地解释,眼睛却没有看向他。
“噢。”她点点头。“就是每年都要去新竹扫墓拜拜的那个阿祖吗?”
“对。”
气氛突然有点糟,关致群意识到自己提到不该提的话题,但,他在意。
当年他就这么离开了,爷爷呢?情况如何?那时候她收了他父亲给的一百万,付清了住院费用,应该有把爷爷救回来吧?
但,怎么走了呢?
“爷爷……什么时候走的?”饭后,打发女儿去吃水果,趁着小祯在流理台前清洗碗盘,关致群喉头干涩地问。
她手上的动作一僵,差点拿不住滑溜的碗盘。
“他……有看见欢欢出生吗?”不知为何,他很想知道那曾经一同生活两年,现在却已不在人世的老人的情况。
他曾为了延续爷爷的生命,拼死拼活,任何再苦的工作都愿意去做。
可是他却不在了,爷爷当时醒了吗?醒来后没看见他,从小祯口中得知一切,是不是有对不明察事理的他感到失望?
当初求爷爷把小祯嫁给他,明明就保证再保证,会让她幸福。
“爷爷来不及看见欢欢出生就走了。”小祯很快的回答,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但是他没有痛苦很久,很安详。”
这种敷衍的回答,让他不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