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要吃你煮的东西啊?他会去买!
但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走进克难的小厨房烧开水,拿出一堆青菜准备下面条。
现在走,还来得及吧?但她说的对,这么晚了,镇上没有卖吃的了,谁教他台湾那么多大学他考不上,偏考上这种乡下学校,要到最近的一家7-ELEVEn,来回竟然要骑机车一小时!
算了,总比饿肚皮要好,他关致群什么都不能忍,其中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饿肚子,现在他正饿得慌,几乎就要暴走吼人了!
他趁这时打量着少女的住处,毕竟把货柜屋当成家,这对从小锦衣玉食的关家少爷来说,是很新奇的经验。
五分钟后,他闻到清清淡淡的香气,一碗杂菜面摆在他面前,冒着热气。
“冰箱里的材料不多了,你将就吃一点吧……”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她的谢意。
关致群话也不多说,捧着碗喝了一口汤,楞住,然后再喝一口。
原以为清清淡淡没有什么料的汤面,竟然有这么清甜的汤头,意外的好喝,连面条也QQ的,十分弹牙。
碗里没有肉,只有一堆爽口的青菜,但却莫名满足了无肉不欢的他的胃口,三两下就吃得碗底朝天。
饥饿的胃得到食物的抚慰,暴躁的脾气也得以平复,关致群看看他被绑成蝴蝶结的绷带,还有坐在他面前小口吃着面条的小女生,粗黑的眉毛拧紧。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纪小祯。”她乖巧的回答救命恩人。
“纪小祯……”他提气,然后骂道:“你是白痴吗?”
“咦?”突然被骂,小祯感到错愕。
“随随便便带个男人回来,你都几岁的人了?这点常识都不懂,你知道我是谁吗?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让人踏进你家,你是当这社会没有坏人是不是?”这是出于好心的责备,关致群不兴温柔那一套。
“可是……你不会啊。”小祯放下碗筷,单纯的眼望着他,坚定的说。“你不会,你帮了我,你不会害我。”
她哪来的自信?连他都不相信他不会随意伤害别人,她了解他多少?大家都说他没救了,她又知道他性格中还有什么善良的部份吗?
“笨女人。”他骂,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个萍水相逢,他打架时顺手救起的笨女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相信他是个好人。
这时,关致群才明白,没有理由的信赖,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纪小祯,你几岁……十七?你高一吗?我叫关致群,我二十二岁——嘴巴张那么大干么”
怎么能怪她嘴巴张这么大呢?他……他是那个“很有名”的关致群耶……
*
小祯作梦也没想到,她会跟这个大少爷扯上关系。
他是台北来的……其实念镇上那所私立大学的学生,多半都是外地人,但关致群不一样,他很有名。
因为他一来就跟镇上代表的儿子杠上了,还把人打成猪头。通常招惹到代表儿子的人,往往下场都会很惨,但关致群很厉害,后台很硬,把对方打到住进医院就算了,还让代表亲自登门道歉……只因为他的父亲是关有达,那个财大势大的银行家。
这件事情在镇上传开来,人人都说不要招惹台北来的大少爷,他很凶、脾气很坏、没有耐性,挑衅他绝对会被他扁成猪头,他后台超硬,得罪他可能会被挫骨扬灰。
“毛巾呢?”
看吧,那个大少爷不爽的在吼了。
“来了!”小祯连忙拿毛巾上前,递给他。
结果换来他狠狠一瞪。
“我哪只手有空擦汗,你告诉我啊你!”关致群瞪她,不爽的吼。
小祯眼睛不敢看他脖子以下的部份,因为他上半身打赤膊,拿着钉锤在大太阳底下敲敲打打,帮她钉好歪掉的椅子。
他一手固定四散的椅子,一手拿着铁锤,确实是没有手来拿毛巾。
“那个……”
“还哪个?”关致群对婆婆妈妈的小女生吼,“汗快掉进我眼睛里了,还不快点擦?”他很凶的逼她,抬头让她看快掉进眼眶的汗水。
“好啦好啦!”小祯被凶得没办法,只好又羞又窘地上前帮他擦掉脸上的汗,这样亲近一个男生,让她感觉很怪异、很害羞,又有点脸红心跳。
但是,他是关致群,不是她可以妄想的男生……班上女生都说,他只是同情她而已。眼中不禁染上落寞,笑容渐渐消失。
去年她要升高二的暑假,并行线的两人有了交集,自此之后,关致群就很照顾她,知道她要打工,会到她学校接她下课,送她去上班;后来知道她为了省公车钱而走路回家,又气得吼她一顿,之后他不只送她去打工,打完工还会送她回家。
偶尔的休假日,他会来找她或跟爷爷聊天,爷爷年纪大了,没有办法再做木工贴补家计,但他是手艺很好的老师傅,见关致群非常感兴趣,便将所学一切都教给他。于是后来,关致群一有机会就到她家,把堆在空地上那堆木头做成很漂亮的椅子、桌子,慢慢的,汰换掉家中那些老旧不堪使用的家具。
“脖子咧?抹脸就好了吗?做事情半途而废的啊!”关大少爷犹不放过她,挑剔得很。
“你、你干么不自己来?”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有被欺负调戏的感觉?只不过擦个汗而已,他指使、为难她的时间算一算,绝对够他把工具和木头都放下来把汗擦干,重新来过。
他故意的。小祯知道这一点,但却不敢拆穿他,感觉说破了会有麻烦。
“还嫌咧,纪小祯,你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吗?”关致群一瞪眼,拿恩情来压她。
是啊,他是恩人,认识他后,他帮了她好多好多忙,除了不用在打工结束后走夜路回家,她白天上课,没有办法带爷爷去看医生拿药,是关致群死拖活拖,把顽固的爷爷载到医院去的。
他很有钱,从他身上的打扮穿着就可以看出来,她从同学传阅的流行杂志中看过一些价格很夸张的衣服,一件T恤就要五千台币,那种衣服关致群当成工作服在穿,就算破了也不心疼。
他出手很大方,皮夹里永远满满一迭现金,他一个月的零用钱是她一个月打工薪水的二十倍,他不住学生宿舍,在镇上租了一间透天的别墅,她去过几次,装潢得像是杂志上的样品屋……在生活水准上,他们两人是天与地的差别。
可他从来不曾拿钱给她改善她的生活,反而亲自动手,帮她做这做那的,这让她很感激,感激他没有用钱来羞辱她也羞辱自己。
“水咧?冰水,我很渴。”关致群再次指使她跑腿。
“噢,好。”小祯呆呆的,立刻听话的进入货柜屋,去为他拿冰水。
看她跑开了,笑容不禁浮上了他的脸庞。欺负小女生很恶劣,但是会让他心情很好。
“笨蛋。”虽然是笨蛋,但,他喜欢。
将断裂的椅脚钉好后,把修好的椅子挪到一旁,接着拿起刨刀,将一块不平整的木头,刨得平整光滑。
他打算帮小祯做一个大书桌,可以放进她一本又一本的涂鸦本。
之前有一天跟她闹着玩,抢过她正在擦擦画画的写真本,就看见她画的书桌设计图。
图是抢过来了啦,但,她也哭了,因为觉得羞窘,怕他嘲笑她,哭着说:“我跟你说不要看的嘛,你一定在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