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十三和润空面面相觑,要没把钱掏出来,恐怕连碗茶都捞不到,说她不知礼也不对,见她待人接物,一派大家风范,可那恭顺和谄媚可都是收钱入袋后才有的待遇,全然不见名门闺秀的傲气和骨气,有的只是小人物在现实面前的讨好卖乖,屈服恭顺,两人忽然有些不知如何说才好的感觉。
但是看着姜凌波那朵缀在唇畔的浅笑,他们又忽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润空暗道了声佛号,天十三却是一径噙着笑,可笑里有些什么让人看不清楚的深意。
润空看过去,只见窗外的日光半明半暗的投影在天十三身上,令他半张脸像藏进了阴影里,看不真切,又莫名让人觉得忧伤。
忧伤,怎么可能,他们俩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了,天十三生来含着金汤匙,只有他让别人忧伤,绝不会被人弄得忧伤……润空摇摇头,打住自己越发荒谬的思潮,干脆专心念起佛经来。
姜凌波径自去了,留下小包子善尽半个主人之责。
只是天十三的气场太诡异,基于自保心态,他“卖笑”的对象转向看似无害的大和尚,萌得润空拿下手腕的碑磲珠串送给他当玩物。
那珠串光滑油润,细腻如泥,看就不是凡品。
没多久姜凌波回来了,手里端着木盘,放着的是她去捣鼓出来的奶茶。
“这是什么?”看着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香味的奶茶,天十三先是喝了一口,接下来也不怕茶汤滚热,两三口把奶茶给喝光,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叫乳茶,茶煮开后滤去茶渣,兑上牛奶,再加上杏仁和糖便可饮用,只是,不知大和尚能不能吃?”
姜凌波的顾虑纯属多余,润空清光奶茶的速度不输玺王爷,等凌波回过神来,他的粗瓷杯里哪还有奶茶的影子。
看见两道齐齐瞪着他看的目光,他眉毛也不挑一下,“乳品不属于肉食,也不属于腥食,牛羊吃草及五谷,所产乳汁也不含腥味,饮乳既未杀生,也不妨碍牛羊犊的饲育,不在禁戒之类。”
奶茶自然也有小包子的分,看他喝得欢,姜凌波温柔的替他揩了揩唇角,轻声要他慢点喝,没人跟他抢,起身后,朝着润空福了福。“邀天之幸,要是小女子莽撞可就得罪佛祖祂老人家了。”
和尚四大皆空,戒律森严,要是让出家人无心犯了戒律,就是她的罪过了。
茶喝了,事也商量好了,没有再逗留下去的理由,唤来也被姜凌波安排到厨房喝了奶茶的大雁和了空,两人向姜凌波告辞后,一个乘着牛车,一个骑着马一同离去。
出了坊门,马声哒哒,牛车辘辘,两人看似无闲话,好半晌,天十三看着状似悠闲的润空,有些难测的问道:“你看如何?”
润空看不出情绪的睁眼,然后弹弹宽袖。“不如何。”
“她是不是那个人?”
润空望着一片湛蓝的天际。“你的心里不是早有了定见,来问我这方外之人做什么?”
“方外之人?”天十三回头盯紧了他,后轻嗤一声,“本王要赴晋将军府打马球赛邀约,润空大师去是不去?”
马球是上流社会男女热爱的刺激冒险运动,也是军中兵士将官们最热衷的活动,许多武将官宦人家只要经济情况许可便会修上马球场,场地用牛油拌了土壤,精细的过筛筛成的细土筑成,平滑如镜,光亮如砥,两端有球门,三面用矮墙围住,只留下一面造成高台的看台。
基于整个京城的流行时尚,特别是今上是个马球爱好者,一干皇子、公主、亲王、皇孙、世子、郡王,甚至诸大臣和命妇们,本着上司的爱好就是自个儿的爱好,就算不擅长的也会抡那么两球意思意思,更何况玺王爷这皇上的胞弟,只要是春秋时节,马球赛的邀约帖子多得数不完。
“去,怎么不去,玺王诚挚邀约,贫僧不去不是太不给脸面了。”润空嘻嘻笑,白牙在微软的日光中闪烁,更显清俊风流。
天十三懒得与他斗嘴,“要本王看,你压根就是个大俗人!”
哪里来的和尚对天昊皇朝最流行的户外活动这般热衷,更何况他的喜好还不止这么一点。
“你是天家贵胄,贫僧是般若自在,随意随心,不是正好。”这是一同长大的情分。
“既然那么无聊,早早剃度去是做什么了?”天十三拍马走了。
润空也不以为忤,对着老黄牛喃道:“老黄啊,咱们改道,有好玩的地方,你说不去是不是可惜了?”
老黄牛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温吞吞的哞声叫后,果真不用人驱使便换了条路走。
第七章 扩大营业第一步(1)
送走客人的姜凌波心情无限好,她心中盘算着该把四张飞钱存到柜房去,这么巨额的钱放在身边太不安全了。
这可是她到这时空来赚到的第一桶金,以这为基础,将来第二桶、第三桶,甚至无数金山银山都会有……
其实不能怪她贪心,欲望永无止境,没饭吃的时候只求吃饱,吃饱了就想吃更好的,吃着好的就想吃稀罕的,赚钱也是,有了就想要更多。
另外,两只木箱子还搁在堂屋呢,她得去瞧瞧,要是有小包子的秋冬衣,适合他这会儿穿的,就先整理出来。
搂着包子往里走的她这才发现他手上把玩的碑磲珠串。
碑磲是一种巨大无比的贝壳,细致如白玉,能做成手串,也很不简单,润空和尚倒是舍得,随随便便就给了孩子。
“拿人家的东西,可向大师父道谢了?”
“干爹说这是一定要的。”
纯白的颜色是摒除一切灾障的象征,象征心地无染,洁净庄严,随时提醒自己不要被外界所困扰,虽说是好意,可没事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她拿什么回礼啊?
要不,明后天大和尚来学茶,她就捏几个素包子请他吃当作回礼好了。
凡事量力而为,打肿脸充胖子不是她的个性。
木箱里的衣服都是好的,一年四季,一件不落,只是小包子现在和她住,说穿了就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小孩,要把那些织锦罗衣往身上套,不适当也太打眼了,所以她只挑了些细致的丝棉和绫布裁制的里衣,其它绫罗绸缎暂时先收着。
除了衣衫,收拾的人甚至也把陆善所有的玉饰环配、金宝石璎珞圈都放进了一个雕云虎的匣子里。
把一切拾掇归置好,时间已经逼近午饭时间,她赶紧下厨煮了面条,佐料也不刻意,家里有什么料就加什么,那么随兴,看起来全无拘束,以致于陆善看见的时候以为会很难吃,不料面条竟然弹牙有劲,看似乱七八糟的家常面吞进口里却是香滑味美,滋味鲜甜,不用姜凌波催促,他自己就吃掉了一小碗公,最后直打饱嗝,这还这成为他最喜爱的料理,到了他成年时,不论出游还是从书院回来,头一样要吃的仍是这道料理,甚至娶妻后也要求妻子要做这道面点给他吃。
尤三娘和阿奴的午饭不用他们送,母子俩径自吃了面条,姜凌波看时间还早,午觉也不歇了。“善儿陪娘上街可好。”
陆善欢呼了声,怎么会不好,街上什么人都有,还有好吃的零食,可热闹着呢。
给小包子加了外衣,用轮椅代步,出了门。
街上正是人潮最多的时候,各种买卖声,孩子的嬉笑声交杂在一起,母子俩边看边走,姜凌波对陆善多如牛毛的问题有问必答,两人这这么到了柜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