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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噗!润空嘴里的汤很不雅的喷了出来。“好烫、好烫!”

  可惜没有半个人理他。

  大雁委屈的垂下头,全身寒毛开始竖起,他可是清楚明白的接受到自家王爷那冰冷犀利的目光,他要是敢不识相的去添那碗饭,最后那饭可能得用他的鼻子吃掉了。

  “娘子,添饭这种小事阿奴来就好。”抹了抹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眼色的忠犬阿奴很自然的接手。

  姜凌波给阿奴按了个赞的眼神。

  王爷脸有愠色了。

  “姜娘子的吃相甚是豪迈。”这表面恭驯,私底下对他却没半点敬意的丫头,连这点小事都要跟他对着干吗?

  姜凌波撇嘴。

  这是没事找碴,变相说她吃相难看,狼吞虎咽?这位王爷您觉得一个五脏庙空空的人,吃相能雅观到哪去?

  “王爷见笑,王爷要是觉得难看,小女子以后会尽量不在您的眼前晃就是了。”这是反话,意思是您要觉得小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大可不要来,这样您眼睛不难受,小女子不别扭,不是很好?

  她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闪着微光,似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两世为人的优势就是在这里,不会随便在他人面前露怯。

  明明就有一张公子如玉的好长相,偏偏爱散发那种叫人肝胆俱颤的气息,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你煮的饭食很合本王胃口,你那小小瑕疵,本王可以忽略。”他一本正经的耍了个无赖。

  天下大路万千,女人多如繁花过眼,他却被她迷了眼,乱了心,然后一颗心开始对她偏得没边。

  火热的心抑制不住,他的心管不住他的腿,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都想逗留,就为了想听她说话,只字词组都好,即便不说话,待在她身边,心也觉得安然。

  那年的春日游宴,游人如织,在满树桃花、落英缤纷的八安河畔,他看见一脸彷徨无措、形只影单的她站在掩映的桃树下,有几个泼皮正在调戏她,基于仗义之心,他打发了那些泼皮。

  询问之下才得知她是官家女,还是父亲的老来女,父亲是七品翰林,因为难得出门,只顾着看景色,因为人潮与丫鬟仆妇走失了。

  七品翰林,年纪那般大了,还是不上不下的清水芝麻官,他听闻有些翰林们穷得要靠借贷过日子,他们唯一收钱的机会就是放个考官,接受点弟子门生的孝敬,好平衡收支。

  没多久,她的家人寻来。

  对于一个正在与人议亲的小娘子而言,这当口要是不小心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她的亲事恐怕就要陡生波折,他道明事由,她的家人从敌视化为感激,把她领了回去。

  原来也只是浮光掠影的小事一桩,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京城就这么大块地方,就算他无心打探,许多枝枝节节的消息就是会径自而来。

  后来听说那女子出嫁了,男方是新科二甲的传胪,授翰林庶吉士一职。

  他心想,依她的容貌,要配个五品给事中,甚至更往高品秩的人家也不是不能,不都说女子要高嫁吗?为何愿意屈就一个勉强可以匹配的寒门小户?

  没错,身为皇亲国戚,在他眼中,那些没有底蕴、只能靠微薄俸禄养活一家老小的芝麻小官,就是寒酸。

  但是婚姻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既然已为人妻、人妇,便再与他无涉,本来两人也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他哪里知道女子的细微心事,更不知道朱紫薇的梦想是嫁个老实的男人,家世不必太好,上无婆婆,下无难缠的妯娌,守着自己的小日子活到老。

  虽然陆敬家有寡居多年、抚养他成人的娘亲,下有一个小姑子,家业薄弱,一处没什么出息的庄子,一间赁人收租金的小铺子,最后就是他们住的那套两进院子,可相看来相看去,陆府是最接近她梦想的人家。

  父母亲是反对的,觉得陆家配不上她,可是拗不过女儿苦苦哀求,还是允了这门亲。

  成了人家媳妇的她为了和婆婆、小姑子和睦相处,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洒扫庭院……当小姐时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个遍,她生性聪明,又学得专心,陆夫人略加指点,她就能举一反三,一手菜做得美味无比,连鹧鸪天最好的席面也抵不过她的水平,婆婆甚至大方的交出了掌家权。

  她以为这般贤良孝敬、事事依从,要和陆敬过白头偕老的日子并不会太难。

  可惜现实泼了她一盆冷水,拿了掌家权她才知道陆家是怎么一个填不满的窟窿,陆夫人为了让唯一的私子能出人头地,从小供养他读书、进学,一路考试,几乎花去半片家产,他们事事省,样样撙节,严苛到近乎小气的地步,会看上朱家,全是奔着朱紫薇的嫁妆来的。

  接手陆家的财政,她才明白婆婆交出当家主母权力并不是尊重她这媳妇,而是想甩了手里的烫手山芋。

  朱紫薇没办法,自然是得拿出私房钱贴补家用,偶而回娘家也不忘打秋风,一心向着婆家的女儿让年老的父母逐渐凉了心。

  这不打紧,人家说长嫂如母,小姑子的婚事也落在她头上,不但要求人品不能太差,家世不能太薄,嫁妆呢?自然得由她这嫂子去想办法。

  为什么?她明明是有兄长有母亲的人……

  嫁为人妇,身为人母的生活其实也没多久,夫君好高骛远的本性便曝露出来,他说自己这庶吉士实在当得憋屈,大材小用不说,处处看人眼色,还只领那么点俸禄,零花都不够,翰林这清水衙门,他待不惯!

  她苦口婆心的劝他,他还年轻,脚踏实地做事,上峰总会看见的,一次两次,他不耐烦了,推搡了她一把,怒斥她没有拚搏,哪来的荣华富贵?

  她以为积极向上是没错,但是一步登天就是妄想了。

  男人若是没有家世身分做倚靠,那么就得自己笼络人脉,寻求自己的资历,拚搏没有不好,可拚搏之后呢?你还得要有本事守得住得来的成果。

  她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夫婿,而是认为陆敬的能力还不到那里去!

  陆敬伸手向她索讨嫁妆中的一只竹筒,竹筒里放的是据说是可以承载万石的楼船图纸。

  她的父亲虽是翰林编修,四代以前却是造船工匠技师,这份图纸据说是先祖们呕心沥血的成果,希望后代子孙能再度出现足以支撑起朱家败落造船业的人才。

  只可惜,四代以降,枝叶还称得上茂盛的朱氏一族,士农工商皆有人才,却硬是没有一个能将这份祖业延续下去,到了朱曰向这一代,他安贫乐道,妻子替他只生了这么个女儿,既然是掌上明珠,便毫不吝惜的将价值连城的图纸当作嫁妆给了朱紫薇。

  陆敬将楼船图纸献给了当今圣上,那时的皇帝登基没多久,急需做点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收到陆敬的献图后龙心大悦,当着朝臣的面将他拔擢成了从五品的翰林侍读学士。

  朱高知道女儿将祖辈的楼船图纸让陆敬献给了皇上,只长叹了一声,回家后为了避祸,藉病辞官和妻子回了老家,对朱紫薇的事再也不闻不问。

  他身为皇帝臣子,有这么好的宝物却没有拿出来进献皇帝,反而是女婿把这东西捅到了明面上,皇上要是追究下来,可是一条明晃晃的大罪。

  他也感叹女儿不懂事,那楼船可是可以世代传家的东西,她却眼皮子浅的将之给了陆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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