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爷切勿担忧,关姑娘确实只是来月事所致,许是初潮才会教她如此不适。”
“可是她流了很多血。”别说床褥,就连他的眼都被染红了。
石御医从药箱里取出上等金创药,边解释道:“有些姑娘家初潮乍到时确实会如此,而关姑娘的状况又比较特殊,许是和她年岁较长才初潮有关。”事实上,他不擅妇科,有些事也是说不准,但大抵应该是如此。
“所以她真的不会有事?”
“放心吧,让她在床上静养个几天就不碍事了,只要调养一段时间,慢慢就会好转,爷尽管放心吧。”石御医说着,已经动手剪开他的裤子,见开始收口的伤因为行走而迸裂,不由得眉头紧蹙。
“爷这伤口裂得严重,恐怕得要多静养个几日了,否则照这样下去……”
“有劳石御医了。”冯玉瞥了伤口一眼,无奈叹口气。
他当然清楚过度行走只会让他的伤势加重,可在那当下,他还能有其它选择吗?他的心还没有硬到可以视若无睹。
摄政王妃回来时,提及别庄里没有杂役和其它婢女,又因为霜雪米即将收成,所以一早汤家兄弟进宫后,她便带着王爷和蔺小宝下田里去,早膳和汤药还是子悦帮他准备的。
她疼成那样都还恼记着他的汤药,惦记着他的早膳……他又能为她做什么?
上好了药,石御医再三喔咐他至少要在床上乖乖地待个三五天,他应了声,呆坐在床板上,脑海里翻飞的是她惨白着脸记挂自己的模样。
她好些了吗?冯玉想去探探她,但怕一到她房外恐怕又会被扛回,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等。
直到晌午时,蔺仲勋送来了膳食和汤药,他忙问:“王爷,子悦好些了吗?”
蔺仲勋黑着脸瞪着他。“她好多了,已经起来喝了帖药,说腹疼缓和许多了,倒是你,你是存心不让伤好,想让本王当你的侍从不成?你有没有这个命啊,冯玉?”
知不知道农作要收成了,他会有多忙?
如今子悦倒了,他还要照料他……掐死他是不是容易多了?
冯玉愣了下才想起别庄里没有其它下人,汤家兄弟不在,所以就委屈了蔺仲勋。
“王爷,真是对不住,是我思虑太少。”他怎会心乱至此?明知道自己的伤不好就会造成旁人困扰、延迟自己回京的时间,可在那当下,他却顾不得其它。
“你现在就给本王思虑多一点,在伤口没完全好之前,再给本王踏下床一步,本王就让你废了双脚,一了百了。”蔺仲勋语气平淡却是杀气十足。
冯玉识时务地再三感谢,重申不敢再犯。
不管怎样,得知关子悦疼痛缓和许多,确实是教他定心不少,直到晚膳汤荣帮忙送来膳食,他又再打探她的消息。
第6章(2)
就这样,一连两、三天,冯玉只能从汤荣或汤显口中探知关子悦的消息,而因为他问得殷切,满脸在乎,这两兄弟看他多了点笑意。
但他却没意识到可以趁机拉拢汤家两兄弟,他满心只想着,再过一天,口子都结痂了,他就能亲自去探望她了。
而这一晚,他特地央求汤茉帮他备了热水梳洗揋澡,忖着待天一亮就去探她。
睡前汤药一喝,他很快就陷入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际,他一侧过身感觉身旁像是有极柔软之物,他探手轻拥入怀,接着却在听到一声低唤时猛地惊醒——
“大哥?”
他瞪着睡眼惺忪的关子悦,她微眯着眼,不雅地打了个哈欠,软软地又唤了他一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至于因为想探视她,结果就在半梦半醒时爬上她的床吧。
“我偷溜出来看大哥,可大哥睡得好甜,害我也好想睡,所以……”她嘿嘿干笑。
她本来是坐在床边,可是实在是坐得累了,又不好叫醒大哥,所以就想说躺上床稍微眯一下,谁知道眯到大哥醒了她还没醒。
瞧她笑得娇憨,他不禁微皱起眉来,不住地打量着她。
是太多日没见到她,所以她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吗?怎么觉得她像是树枝上初生的花苞,假以时日正要绽放?
“大哥,你生气啦?”她赶紧爬起身,拉开一点距离。
“……没生气,生什么气?”他想,许是多日未见,所以才觉得她有所变化罢了。“你身子还好吗?”
一提起她的身子,她不禁笑得更尴尬,也有些许愧疚。“我也没想到是那样……对不起,都怪我大惊小怪的,害大哥的伤势更严重了。”她听蔺大哥说了,大哥的伤全都裂了,前段时日的养伤可以说是白费了。
大哥不能来探她,她又被蔺嫂子给囚在床上,她天天数着日子,就盼能赶紧离开那张床,夜里银喜姊见她身子已好了许多,没再守在她房里,她才趁机溜出来,急着想确认他的伤势。
“在胡说什么?哪里大惊小怪?”他低斥着。“你疼得难受都还记挂着我的早膳和汤药,我不过是扛你走了一段路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的伤更重了也是事实……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原本就打定主意天亮去探你的,谁知道你半夜就溜进来……”本是要骂她的清白毁了,但想了想,打他养伤开始他俩都是同屋共寝,她还哪来的清白可言?
而且,真正教他恼的是,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只惦记他的伤,压根不知道要善待自己。
“是喔……可以下床走动了吗?”
“可以,我下床走了几步不成问题。”痛是痛,尚可忍受。
“难怪看起来这般神清气爽。”她直瞅着他坐起身,一头檀发从肩滑落。
在她眼里,大部分的男人蓄长发都难看,可她大哥不同,她大哥关振宣蓄长发蓄得很有型。而他同样好看,哪怕长发披肩也无一丝媚态,只是脸色差了点,瘦弱了些。
尚未束发教冯玉有些不自在,但要把她赶出去,他也办不到,现在天色尚未全亮,他只好别开头,不接触她的目光。
“倒是你,往后要将身子养好,可别日后落下病根,要是每个月都来一回……”真不知道是要逼死谁了,那般吓人。
关子悦尴尬地干笑。其实,这事说来也真的是难为情,她哪知道初潮会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在现代吃了那么多药也没用,这回几帖见效,她更意外,以往听同学说生理期的难受,她现在已经完全能感受,而且压根不希望再有下一回。
“不会啦,石御医的方子很好,还另给了其他方子,蔺嫂子和银喜说要给我好好补身,说至少要补上一个月,可是……”她顿了顿,思索到底要不要问。
“怎?”
“嗯……大哥伤好了就要回京了吧,我不想到时候被丢在这儿。”虽说她也很喜欢蔺家人,可是再怎么喜欢也比不上大哥呀。
冯玉沉吟着道:“启德镇离京城不远,搭马车费不了半个时辰,如果——”
“不要。”她噘着嘴道。
冯玉不禁低笑出声,遭她瞪了眼,忍俊不住笑得更大声。
“我不管,我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况且当初是大哥跟我说要带我进京的。”她也想回京探探自己的爹娘呀……好吧,她承认,爹娘对她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实在是分离得太远太久,再者,她不认为爹娘还活着。
五岁那年发生的事,她似懂非懂,可日后回忆起来,总觉得那是命悬一线,无计可施了,爹娘才会将她送到另一个时空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