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吗?”戚书雅又问,“当初给他下了休书。”
林楚琴毫不犹豫地回道:“不,我一点都不后悔,和他离缘,我才有了自己,才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做很多事。”
戚书雅点头一笑,“这样很好,我当初要你休了表哥,就是希望你找到自己。”
林楚琴感激地道:“书雅,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只能天天哭泣,而且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要不是你的宽恕,也许我现在……”
“楚琴,”戚书雅打断了她,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她手指着前方,“人啊,是要往前看、往前走的。”
林楚琴顺着她指的方面往店门口看去,视线里竟出现了一个人——金贞行。她一震,两眼直直地望着他。
戚书雅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低声道:“楚琴,你放下他了吗?如果还放不下,就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行,就一脚把他踢开,反正你也没损失。”
林楚琴眉心一拧,感到犹疑又不安,“书雅,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既然你还没放下他,而他又展现了诚意及歉意,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又何妨?”
“可是……”
“你的心只是凉了,不是死了。”戚书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给他机会,看他的情火够不够让你的心再温热起来。”
听着她这番话,林楚琴眼眶一热,泪水盈眶。
“楚琴……”金贞行走了过来,一脸尴尬,“书雅……”
“表哥,怎么来了?”戚书雅若无其事地问。
金贞行偷偷的觑了林楚琴一眼,“我、我刚好经过,就进来看看……你店里生意好吧?”
“还不错。”她说。
林楚琴一语不发,脸上有着无助及挣扎。
金贞行注意着她的神情,心里有点忐忑。
“楚琴,那个……”他说话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表哥,”戚书雅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有话就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金贞行涨红着脸,尴尬得想挖洞把自己理了。
戚书雅向林楚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主动开口问。
林楚琴皱着眉头,像是十分为难,但想起刚才戚书雅说的那番话,她的心又怦怦急跳起来。
是的,她的心只是凉了,没死,这段时日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金贞行变了,曾经的恩爱甜蜜,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重现。
他们曾经好过,也许她该把那样的幸福时光找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就说吧。”
闻言,金贞行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燃起一窥希望的火光,不过仍有些犹疑,“我……你……元宵时,你想、想赏灯吗?”
林楚琴定定的看着他,并未马上给他答复。
他续道:“我们是在元宵前成的亲,你还记得我们去赏灯的事吗?那天……”
“我记得。”林楚琴软软地打断了他,“那天下了雪,你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披在我身上……”
金贞行眼底有一抹激动,“是,是的。”
林楚琴眼中泪光闪动,唇角微微勾起,“我答应你。”
她的答复来得太突然,金贞行一时没意会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我说,我答应跟你一起去赏灯。”林楚琴羞怯地侧过脸,却藏不住两朵浮上脸庞的红云。
金贞行终于反应过来,喜出望外,“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那……我先去姨丈那儿,不打扰你们做事。”
“嗯。”戚书雅一笑,“不送。”
金贞行转过身,步伐轻快雀跃地离去,两个女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转头相视而笑。
元宵夜,整座开阳城一片灯海,虽是黑夜,却犹如白昼般灿亮。
掌灯时分,单一行来接走了周品洁,稍晚,金贞行也来带走林楚琴,虽然店门没关,但身为老板的戚书雅放了所有伙计去赏灯凑热闹。
今天在开阳城最热闹的出阳道上,两旁店家高挂灯笼,各式摊贩挤满了街道的两侧,人群将宽敞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她哪儿都没去,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今天稍早前,崇学来传了乔无惑的口信,说他今天跟十几个各地掌柜有要事相谈,恐怕要晚归,要她先行回府,不必等他。
所以她稍微收拾一下,关上大门,上了大锁,便准备回府,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乔夫人。”
她一怔,倏地转身,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少年。
“小海?你怎么来了?”她知道他,他是无极坊的杂役小海。
“乔夫人,我家团主邀请乔夫人到无极坊一趟。”
戚书雅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摇头,“团主没特别说。”
她想了一下,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走吧!”
反正她也没别的车,既然苏霜白邀约她,她就去吧!
来到无极坊,戚书雅发现戏园子刚好结束一场戏,此时正是中场休息时间,有的客人留在位子上聊天嗑瓜子,有些则走到外头伸展筋骨,品评着刚才的演出。
“乔夫人,”小海说:“团主给你安排了最好的位子,请跟我来。”
“喔,好的。”
原来苏霜白是要她来看表演呀!还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位子,真是太有心了。
戚书雅坐下后,有人给她上了茶跟点心,她看着旁边的空位,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她明白乔无惑事情繁忙,也晓得晚一点两人在府里就能见到面,可在元宵这样别具意义的日子里,心爱之人不在身边,还是让她有些失落。
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后,原先离座的客人又纷纷回来并就座,想必是戏就要开锣,她拉回远扬的心神,专注地望向台上。
台上只有一张带桌围的桌子,两把带椅披的椅子,桌围跟椅披上都有花鸟绣花,十分瑰丽。
角儿未出场前,台上并没有所谓的时间跟空间,戏台上的时间跟空间只能靠角儿的活动来确定,透过念白、歌词,还有身段表演,舞台就能变成书房,或崎岖山路,或是在台上转个圈,就能甲地到了乙地。
关于舞台上的种种,都是乔无惑告诉她的,从前她根本一窍不通。
此时,戏锣响了,台子旁奏起乐声。
苏霜白上场,唱的是每年元宵的必唱曲目《贵妃醉酒》。
只见苏霜白穿着华美戏服,头上戴着各式发饰发钗,每走一步,那金穗子就跟着晃动,令人目眩神迷,他今天装扮得珠围翠绕,华美无比,只是出场,台下已一片叫好。
当他就了定位,戚书雅才知道他为何给她安排这个位子,因为坐在这儿,仿佛这台戏是为了她而唱。
苏霜白声线清亮婉转,唱起了四平调,“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苏霜白的扮相绝美,唱腔身段又是一流,看得她目不转睛。
“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唉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通宵酒,啊!捧金榑,高裴二卿殷勤奉,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中皿……”
戚书雅看得正入迷,忽感觉身边位子有人入座,她本能地转头一看,竟是温柔对着她微笑的乔无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