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时候都在工作。”前些年在部队,这几年跟着不同的雇主,不算一个人,但也真的是一个人。
“这样放假时不是很无聊?”王友兰很意外他连母亲也不在了。
“妈,”沈观忽开口:“水梨还有吗?”
王友兰一瞄果盘,讶道:“你吃光光了?我切了三个欸。”
“我好几天没吃水果了。”她答得坦然。
颜隽忍不住将眼睛调向她肚腹。她的胃袋究竟有多大?
沈观察觉他目光,看了他一眼,放下果叉。“冰箱里还有吗?能不能让我带几个回去?我明天要早起,得走了。”
黄玉桂看时间,疑惑问:“明天不是放假?”
“我要去学校,实验室有些工作没完成。”她随口编了个借口。
“这么赶啊……”王友兰放下果叉,“冰箱里还有,我去装几个给你。”
沈观在门口穿鞋时,王友兰双手分别勾住袋子的两侧袋耳,看向里头的物品,交代女儿:“水梨给你带了五个,还有几个苹果……啊,这个是上次——”想起有外人在,把女儿拉至角落。
取出袋里一个圆纸盒,塞至女儿手中。“你后来去医院,月老殿的姻缘六礼我带回来了,一直忘了给你。”打开纸盒,将里头用数个小夹炼袋装好的小物一一取出,解释:“这是缘钱、红线和合符,我已经帮你过过炉了,也帮你用这个小袋子装好,你要随身携带。这个红枣和桂圆都有两颗,一颗自己吃,另一颗跟别人结缘,随你要给谁。这两颗糖也是一颗自己吃,一颗结缘。玫瑰花你看是要泡茶喝了,还是随身携带都好。”
沈观并非不信鬼神不信邪,是难免怀疑效用。吃个红枣、桂圆和糖果就会有姻缘?
“这个蜡烛那天我在庙里有点了,你那里没神明厅,就放客厅,回去要点,不要点完,意思意思就好,这样才能把缘从月老殿接回你家里。”王友兰指着袋里那对葫芦形蜡烛。
沈观未应声,也没表达意见,仅接过袋子。
“回去开车小心,别开太快。”
“我知道。”她拎着袋子正要走,又听母亲开口,话却不是对她说。
“颜先生,当年的事真的很感谢你爸爸,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坐坐,千万不要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王友兰喊住正要跟着沈观离开的他。
颜隽杵着,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嘿啦,当自己的厝。反正我们人口也少,平时就我们婆媳两个,阿观有回来,你就过来吃个饭。”黄玉桂拍拍他臂膀。
颜隽略显腼腆,又道谢又道再见。
两位沈太太进屋后,沈观侧眸看他,道:“我比较有空时,就会回来陪她们吃顿饭。下次再回来,你还会遇上同样的情况,你不一定要每问必答。她们确实是关心,你父亲对我们的帮助我们铭记在心,但你有选择回不回应的权利。”
他不答话。从未有哪任雇主对他如此和善亲切,他们主仆有别,花钱聘他他身分就是仆,别说同桌吃饭是妄想,连内急想跑厕所也得忍,这家人给予的却有别于过往那些经验。面对沈家两位太太的热情他并不自在,心口却又被太太们的热情给填得满满。
他没说话,沈观笑问:“还是说,合约上有一条‘雇主有问必答’的规定?”
“想答就答了。”想起什么,他掏出侦测器,道:“沈小姐请稍等。”
她拎着水果靠墙,静静地看他持侦测器将每个角落都搜找过。
“怎么样?”在他收起侦测器时,她问。“没有针孔,可以放心。”
“怎么会怀疑这里也会被装上针孔?”
颜隽摇摇头,跟在她身后步人电梯。“我怀疑的是沈小姐近日遇上的事件,可能与当年你父亲的案子有关。”
沈观垂眼,摁了楼层键,没有回应。
第4章(1)
“沈小姐知道我父亲是警员,他当年一些交情好的同仁在他离开后与我母亲仍保有联系,即使后来有人陆续退休,我母亲也离开,我和其中几位叔伯们还是偶有往来。我联络了他们之中还在职的一位,向他问起郑智元这人,他说郑智元投入政治后,为了形象开始漂白,做公益、盖宫庙都有,塑造浪子回头的正面形象。
我找过财神庙的数据,网站上对庙内环境与供奉的神只事迹介绍占了大部分,管委会的信息不多,仅简短列出管理委员会成员的姓名与学历,我拜托这位叔叔帮我查管委会成员背景,他回复我目前的主任委员以前是郑智元任立委期间的助理。
可以合理怀疑,沈小姐在财神庙遇上的事件可能是蓄意而非单纯意外。”是蓄意而非意外。
昨晚电梯内,颜隽后来说的那番话让她苦思甚久。她未曾与人结怨,这段日子的不平静让她隐约猜到也许与父亲当年案子有关,故颜隽提起时她并不意外,只是她想不通对方目的与真正身分。父亲死了,郑智元也伏法,还有什么恩怨?若像颜隽所言,庙的主任委员与郑智元有某种程度的交情,那么多年后才迁怒于她,只是想为死去的郑智元出口气?
颜隽发现他的雇主沈小姐今日有些神思不属。早晨他在房里听见声响,出房门一看,正要进卫浴间盥洗的雇主一头撞上门板,庆幸未有伤;她用过早餐削水梨时,似忘了稍早前的痛,居然把自己左手拇指削去一层皮;出门前从鞋柜取鞋,一没留神,把受伤的那根拇指又给夹了。
这两日气温较暖,她身上只一件一般衣领的针织衣,她发长不过耳下数公分,颈背处露出一截弧度,阳光落在她肤上,烁着碎光。她低着头走路,似乎不在意紫外线。
是否是昨晚他那段话困扰了她?事情愈来愈明显是有人针对她而来,在毫无证据证实对方身分之前,她困扰、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她必须让自己保有更高的警觉心,不该这样过度陷于自我的情绪。
他掀唇,欲说点什么,前头不知由哪窜出的一部机车逆向朝他们驶来,他心口一悬,右臂绕过她右肩,紧紧搂住她,并侧转身子,以左侧身躯挡在前,伸出左掌欲挡住机车的同时,厉声喊:“停车!”
机车驾驶闻声看过来时已来不及,紧张下龙头扭动后人车倒地。驾驶坐在地上,安全帽经这一摔歪歪斜斜挂在脑袋上,他抬脸骂:“肖年A,哩冲三小y无代无志哗这大声!”
他右手还揽着沈观,垂眸看驾驶,面色沉冷。“你骑车逆向又不看路,根本不把别人的生命安全当回事。”
驾驶起身,有些费力地把机车牵起,他瞧瞧面前男女,毫发无伤。“恁啊谋按怎啊!”
颜隽不想多费口舌同这种人讲道理;守法的人自然不犯这种错,不守法的人与他说再多都是浪费时间。他侧头看沈观,她发丝凌乱,散在颊边。
他松手,转而搭上她两肩,将她从头打量至脚。“沈小姐,你没受伤吧?”她受了点惊吓,已回神;抬手拨开发丝,勾至耳后,对上面前男人关切的目光,摇首说:“没事。”
“吓到你了?”他回想方才情况。假日车流多,右侧又停满车,连机车道也占满;在几乎无处可避开的情况下,他除了将她护在身后,并无更妥当的方法。但他力道猛了些,突然就从她身后将她按向他身体再往右后推,她一个纤瘦女子,也不知有无被他那力道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