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一下,望向颜隽。他启口:“我来跟他谈。”他开了点她那侧车窗,身子越过她,从那点窗缝望向外头看进的那双眼,问:“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们老大有事想见见沈观小姐,麻烦请下车跟我们走一趟。”
“沈小姐并不认识你们老大。”
“我们老大是张金山,大家都叫他宝哥。宝哥是沈小姐父亲沈大华先生的旧友。宝哥因为沈小姐的事被约谈,现在找沈小姐问问情况应该不过分才是。”
见车内人不动,又开口:“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请沈小姐别为难我,跟我们走一趟,事情谈完宝哥再留你也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车内两人对视一秒,颜隽低声问:“沈小姐愿意与他见一面吗?”
她低眼解安全带。“看这情况我们根本走不掉,你身手再好也占不到便宜,万一受了伤得不偿失。”抬眼时他面孔就在面前,她沉静看他数秒,道:“我去见见他。”伸手要去开车门,他按住她的手。
“沈小姐。”他声音很近,像在耳边。
她转眸对上他的目光,他开口:“无论如何,请记得我说过的,你要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考虑。”
她目光深深,启口应声:“我知道。也请你记得,不要受伤。”
两人说话时,吐息只在方寸间。
“沈小姐,还没考虑好?”外头人已不耐久候,再敲了敲窗。
两人一下车,领头男人见沈观手中握有手机,遂开口要求两人将手机留在车上,随即将他们分别带进前后两部车里,他们见不到对方,猜不到这一路将往哪里去。沈观频频回首,密切留意后车是否与自己同方向。
“沈小姐不必担心,你男朋友不会有事。”说话的依然是领头的那一个。沈观忍不住,问:“你们宝哥要见的是我,与我朋友无关,是否能让他下车离开?”
“这没办法。我要是让他先走,他带警察跟上来,我怎么跟宝哥交代?”沈观不再开口,一路沉默至车停下。
车门一开,她急下车冲向从后车刚下车的男人,她握住他的手,追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他垂眼看她,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脸颊。“没有。”
领头男人走过来,呵呵呵地笑了数声,略尖的音色听来有些剌耳。“看来沈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对男友可真是情深意重。”
沈观不想废话,抿着嘴看他,只见他手势一打,身后两个年轻人上前压制颜隽,随即有第三人在他身上摸索一番;在他腰间摸出喷雾枪、甩棍及战术手电筒时,领头那人不禁拿起甩棍玩着,讶道:“沈小姐的男友是混哪个道上的,身上工具未免太齐全。”
“阿三,人来了就带进来,废话这么多!”屋前站了个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即转身进屋。
阿三笑容阴森,道:“沈小姐,你看我们宝哥都亲自出来迎接你了。”
沈观直接越过他往前头屋子走。进门是一室茶香,她一眼便看见坐在长木桌后的男人。他就是张金山?他正将冒着热气的开水注入茶壶,手上镶玉戒指泛着薄光。阿三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笑了笑。
“沈观是吧?来,这里坐。”张金山倒出茶汤,再次将开水注人茶壶,盖上壶盖时,抬眼看面前杵着不动的男女,做了手势,道:“坐啊。”一边说一边将茶汤来回注人几个杯子。
沈观动,颜隽便跟着动,两人坐在男人对面,面色同样沉冷。张金山手横过桌面,将杯子递至两人面前,自己捏了个杯子在指尖转了转,才一口抿干。放杯时他看着沈观,道:“刚刚听我小弟说,你男朋友身上有甩棍,现在看他这模样,还真像保镳。”
“不如直接讲重点。”沈观看似沉着,搁在腿上的手却隐隐发颤,颜隽留意了这幕,桌面下,他手搭上她的。
张金山放声笑。“第一次见面,总是要先热络一下气氛。”盛了杯茶汤,抿两口才道:“我知道被这样请来太委屈你们了,但好像也没更好的方法。”他拍拍身边人手臂,又说:“我这个小弟叫阿三,脾气阴晴不定,要是路上有所得罪,看在我是你父执辈分上,多多宽宥,别计较。”
“我并不需要认识你的小弟。张先生何不直接表明找我来的用意?”
“好!有胆识,不愧是大华的女儿。”张金山竖大拇指。“你都这么干脆了,我再啰嗦下去也没意思。”他摸了摸手上戒指,道:“你去庙里被蛇咬这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不让你奶奶和你妈调阅监视器只是因为我跟你死去的爸还有一笔帐没算,怎么会想到我不过报个小小老鼠冤,却连你的地盘被装针孔也怀疑到我头上。这不是很有趣吗?”
“警方不是查清了你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张金山转着茶杯,饮尽后,反问:“对方要对付你,但把所有的犯罪事实全推给我,这怎么能说没关系?”
“张先生有话请直说。”她不习惯迂回的说话模式。
他放杯,在桌上发出声响。“我知道沈大华有个女儿,但在我被约谈前,我并不知道沈观这个人,莫名其妙沾上这种事,实在触霉头;我找你来不是要算你爸跟我之间的那笔帐,是我想知道你究竟得罪什么人,而那个人又与我什么关系。”
先拦车,再强迫式把她找来,手法上无法令她认同,但直到这刻为止,这个人并未对她做出什么伤害行为。也许他对她无恶意,只是与她一样,也想知道这场戏的导演铺陈这些剧情究竟是为什么。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事。”
第7章(2)
张金山“哦”一声,明显质疑她的说法。
“我不知对方目的,只能猜到或许这个人与你曾有过过节,而这个人可能也认识我爸和郑智元。”
张金山认真思索,并无所获。“很多人已经没有往来了。”
“那为何不静待司法调查?”颜隽沉静许久,此刻才出声。
张金山低眼注茶,哈哈笑着。“等到警方抓到人,我不知还要被诬陷几次,不如我直接把人找出来问清是什么情况。”
“用处理江湖事的方式处理?”沈观不以为然,不过是更添麻烦罢了。
张金山摆摆手。“我都这年纪了,打打杀杀多没意思,顶多给点教训而已。”
他一口就是一杯的茶水,问:“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没有。”沈观连想都没想。“我都还没说要怎么合作。”
“给警方调查就是最好的方式。”
“你就这么信那些贼头?”张金山抬眼看她。
“我相信警察,更相信因果报应。”沈观说话时,淡淡地与他对视。张金山看看她,再看看她身侧男人,两人神情与眼色几乎一致,这倒是让他感到有些趣味。
“你这样一讲,我倒是想起来,听说当年没人敢帮你们打官司,是一名贼头帮你们找到律师,才顺利将阿元仔送进牢里。”他笑一声,“这也难怪,难怪你相信他们。”
听他提起颜隽父亲,沈观这时才后觉地发现,她的手还被包覆在他掌下,略出了点汗。
张金山不在意她有无回应,开口说:“说起来,当年我跟你爸交情还算不错,要不是他找人去赌场设计我,我也不会跟他结下梁子,本来想要跟他算账,哪晓得他就这样被阿元仔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