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吗?”王友兰皱眉。“我知道你个性,你不想请我也勉强不来,可是你要考虑颜隽啊,难道他也没有亲友要通知的?”
颜隽回道:“阿姨,我跟阿观讨论过,我们不宴客不发请帖,比较友好的亲友就送盒喜饼,算是分享我们的喜悦。”
两位沈太太对视一眼,有默契地接受他们的意见。“既然你们两个有讲好,我们也不会介人,夫妻生活是你们自己要经营,也不是宴客婚纱这些就能保证幸福。”
王友兰神情慎重,说完后忽露惊喜,侧头对黄玉桂道:“妈,这一定是月老的帮忙啦!那天让阿观去写姻缘纸果然有用,明天我去买个水果,我们去答谢一下月老。”
“对啦对啦!你没讲我差点就忘了这事。”黄玉桂故下碗筷,说:“水果哪够,得打个金牌。”思考一会,又说:“我看我明天先去银楼,然后再去庙里跟月老禀这桩事,再看个日子把金牌挂上。”
讲完看眼前这对将成为夫妻的男女,问:“刚刚讲到送饼,你们喜饼挑了没?一定要记得多订几盒拿去答谢月老,两个人一起去。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但我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灵验哩,难怪之前那边姻缘灯老是不够点……阿兰,你说打金牌会不会不够诚意啊?”
“还是帮月老换件衣服?我记得拜拜时看祂衣服有些旧了。”
“那也要祂同意,不能说换就换的。我看明天去打金牌后,先去庙里掷菱问问祂意思,要是祂同意,我们帮祂做件新……”
将新婚的男女对视一眼,均是低头喝汤。沈观默默地想,如果两位沈太太知道颜隽那朋友年初四在月老殿的行为,大概又要感应一次月老的神迹,那恐怕打金牌换新衣也不够让她们用来表示感激了。
把婚姻生活过得好,不负心意,便是最好的回礼。
一个月后,亲友们收到盒饼,未附喜帖,仅有一张粉色为底的照片手写卡。相片是男人与女人交握的手,手上各一圈淡雅的铂金婚戒。素净的卡片,只手写两字——我们。
番外篇:他的前世今生
颜隽挨枪那年,出院前一日在病房外遇见一个抓着一把汽球,着彼得潘服装、蓄着山羊胡的男人;他以为是哪个小病人的家属刻意做此打扮来鼓励孩子的,几句交谈才知道这男人专做幼儿派对服务——生日派对、抓周庆生派对皆能接单办理。
他在病房无事,伤口好得差不多,便绕到男人去做服务的病房看看。整个病房来了十来位小朋友及家长,应是小寿星的朋友们,小寿星躺在缀有装饰物的病床上,头戴生日帽,听男人讲故事、带游戏、听朋友们为他唱生日快乐歌。
他想,这男人的工作简单,却是充满欢乐与希望。
出院那日,他又遇见那男人,两人交换电话,有了往来。在他决定辞去保镳工作时,男人说:“来帮我吧,现在接单愈来愈稳,我需要人手帮忙。”他想他虽无相关工作经验,但人一辈子不都在学习,怕什么!
他进了男人的公司,员工人数不多,变魔术的、说故事的、玩气球造型的,公司上下加上他,也不过五人。他不会变魔术、不会说故事,也不会玩气球,
但他有体力,他接下了大部分布置会场及搬运的工作。薪水虽不及保镳优渥,至少不需让谁为他担心他的安危。
有单时,就出门工作,无单接,没事就跟其他同事学学魔术戏法、练习造型气球的绑法,二一、四年下来,变起戏法与捏玩气球,倒也是有模有样。
他知道沈观有工作要忙,抱起女儿,带上房门。
小女生搂着爸爸的脖颈,甜声问:“巴爸,你今天要变魔术给我看,还是要用气球捏一只狗勾给我?”
“没有,今天不变魔术也不玩气球,我们来吃王子面怎么样?”
“真的吗?”小女生踭圆了眼,一脸兴奋与期待,却不忘小声询问。
颜隽点头,眉眼柔软。“真的。”放下女儿,弯身在电视墙下的长柜里翻着,取出放在最外头的一迭光盘影片后,干脆盘腿坐下,他翻出藏在里头的零食,再从那堆零食中抓了王子面。
“巴爸,你买这么多哦?”小女生眼睛亮晶晶,学爸爸盘腿坐,一起把翻出来的零食藏回柜内。
“可以慢慢吃。”藏好乐事美国经典原味、多力多滋超浓干酪、张君雅、科学面……他将光盘影片摆好,掩上门板。他打开电视,降低音量,再把抱着两包王子面的女儿抓至安全距离处,两人盘腿坐在地板上。
“巴爸,听不到电视的声音。”
“可是太大声,会听不到妈妈走出来的脚步声。”
小女生笑得眼眯眯,一副“我了、我了”的表情。
他开包装,把调味包取出,只加了一点点在面体上,然后捏一捏,紧抓袋子开口处,上下摇晃。“这样摇一摇,就会很好吃。”
“我要我要!给我摇!”小女生张开两手,渴望自己动手。
他把另一包交给她,温声叮咛:“要先把面捏碎,然后洒上调味粉,袋口这里要抓紧,面条才不会摇出来。”
小女生认真地捏面饼。“好了没?”
“好了。”帮孩子撕开调味包,洒了一点。
小女生又认真地上下摇晃,问:“这样好了没?”
他点头。“可以吃了。”父女两人靠着身后沙发,两腿伸得笔直,他腿长,抵在茶几桌脚,她腿肥短,贴着冰凉的地面晃着脚丫。“熙熙可以自己吃完一包吗?”颜隽问。
小女生嘴里塞着脆面,鼓成了圆,嘴巴忙吃东西,只一径点头。
他笑了笑,干净的那手轻轻揉着她的发。她妈妈不爱蓄长发,却给她留着一头及腰头发;假日时,她妈妈有时间了,就给她扎辫子,偶尔长辫子绕了圈,就成了包包头。
生命总是无法预期,给了他一个爱人,又给他一个前世情人。忍不住心口那突涌上来的柔软,他抱起女儿,放在两腿间,与她面对面;他吃她袋里的面,她伸手过来抓了他袋里一大把脆面……
工作告一段落,沈观才发现屋里静得诡异。
孩子毕竟才幼幼班年纪,尚不知情绪收敛,遇事不高兴,豆大眼泪啪答啪答地掉,“欢”到不能再欢时,她也拿孩子没辙,只能慢慢教导她遇上不开心,也该用口语表达,而非哭闹讨抱。
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但她更有感的是“养儿最怕安静无声”。孩子不闹不说话时,若非病了,那就是正在做什么“不可以让妈妈知道”的坏事。
她打开书房门,放轻脚步,还未走至客厅,先听闻那刻意放轻的对话声。
“巴爸,吃完了,你的可以给我吗?”
“吃完了?我看看……啊,你掉得地板都是……嘘,要捡干净,否则妈妈会发现。”
“我知道我知道,不可以让妈妈知道对不对?”
“熙熙好聪明。”摸摸头。“不可以让妈妈知道。”
不可以让她知道?沈观移了脚步,将自己藏在转角处,望向客厅。那对父
女坐在地板上,前头电视机亮着,却将音量降至最低,地板上有两个开了口的王子面包装袋,一旁散落一些小碎面。所以这对父女瞒着她吃零食,并灭证?
“因为妈妈会生气。”颜熙睁圆眼,凑近爸爸的脸,小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