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具身躯紧紧相贴,四目相对,沈蜜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感觉到肖逸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讨厌男人嘴里的烟味,可此时此刻,沈蜜惊奇地发觉,自己吸入的每一缕属于他的气息,仿佛都在她的身体里发生了剧烈的反应,使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神经都像发了疯似的不得安宁。
肖逸的脸近在咫尺,沈蜜先是听见他的气息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紊乱,然后是自己慌乱的吞咽声,紧接着是头顶响起开门的声音。
社区里的大妈都是很注重邻里关系的,也很热心肠,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尖叫声,赶紧打开门问了一声,“谁呀?发生了啥事?”
开门时流泄出来的灯光穿过楼梯缝照下来,沈蜜和肖逸几乎是同时放开了对方,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了个现行一样。
沈蜜赶紧喊道:“没事儿,鞋跟断了!”
“哦。”大妈关上了门。
感觉到肖逸站在对面看着她,光线太暗沈蜜又心慌,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赶紧蹲下来把那堪称是罪魁祸首的高跟鞋脱下来,然后将另一只也脱了,拿在手里蔬了碍,僵硬地笑着,“哈哈!这破鞋、破鞋!”
肖逸转身上楼,走在她的前面。“下次小心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吐字仓促而短暂,像是供应不上氧气一般。
“嗯嗯。”沈蜜光着脚上楼,不知为何,低下了头就想笑,有点犯花痴的味道,不过管他呢,反正她背对着他,他也看不到。
肖逸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感到有多不自在,若无其事地将她送到家,也没要求进门,告个别直接走了。
沈蜜一关门,握着鞋,忽然像个小疯子一样笑起来,然后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拿着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紧接着又是一阵傻笑。
她抱着鞋子冲到沙发上滚了一圈,再滚一圈,仰躺着两腿踢得老高,等折腾累了她才停了下来,脸贴着沙发的靠背,用力压制着嘴角,却还是喷笑了。
她夸张地笑了好一会,然后突然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沈蜜,你给我把笑憋回去!”
她严肃地对自己说道。
可是下一秒,她又展露笑颜,美滋滋地说:“憋不回去呀,哈哈哈!”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她一早起来就打开人力银行网站,想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哪怕薪水很低也没关系,可投了十家履历只有一家回信,说是助理职位已满,有没有兴趣做销售。
沈蜜想起自己做销售的经历,简直是惨不忍睹,她的性格真的卖不出去东西,于是就拒绝了。
在家做了个大扫除,时间就到了下午,沈蜜做了一些蛋糕,剩下许多,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开门的那个大妈,便把蛋糕打包好,拿到楼下去敲了敲门。
大妈打开门,见到沈蜜,眼里虽然陌生,却仍热情地打招呼,“你好。”
沈蜜甜甜一笑,“阿姨您好,我是六楼新搬来的,昨天晚上是我扭到了脚,打扰您了。”
大妈看了看沈蜜,和蔼可亲地笑了,“你是新搬来的啊,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要互相帮助互相照应。”
沈蜜笑着点头,“阿姨,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父母都不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您尝尝。”
她第一次这样与人交流,虽然显得突兀,却是她犹豫了好久才决定的,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就要和邻里打好关系,否则一旦发生什么急事,真的是找不到人。而这个社区里的叔叔阿姨都特别热情,楼下的邻居应该也不会例外。
大妈有点惊喜,“看看,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各过各的,没有邻里观念,没想到你这么友善,真难得。我姓常,你叫我常阿姨就好,以后多来玩,有问题就找我,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呢。”
沈蜜热情地和常阿姨聊了几句,就上楼回家了,一回生二回熟,邻里之间总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她虽然有点脸红于这种主动的交流,可是心里却很高兴。
刚到家,刘北北就来电话了。
“北子哥,有事吗?”
“蜜蜜啊,合适的工作暂时没找到,但哥给你找了一个兼职,你有没有兴趣?”
沈蜜一楞,“你给我找工作?”
“啊,肖逸今早特地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能帮你联系联系,不是你交代的吗?”
“我?”
肖逸“特地”让刘北北给她找工作?沈蜜心里一暖,嘴角慢慢地扬起来。
“我确实挺想找一份工作的,最近手头有点紧。”
刘北北爽快地说:“行,哥一定留意着,不过现在有个一天一千多块钱的活儿,你做不做?”
“做啊!不过可靠吗?”刘北北可是有过“前科”的人。
“绝对可靠!你放心,有个剧组在招临演,就是要求有点特别,头发必须要又长又漂亮,这么好的活儿我能留给别人吗?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我们蜜蜜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大卷发。”
沈蜜一听,觉得还可以,“行,要是成了的话我请你吃饭。”
“不用,这是应该的!”刘北北连忙推辞。
“那不行,你帮我找房子我还没请你呢,这顿饭必须吃!”
挂了电话后,她准备了一下明天要出门的东西,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等吃完晚餐后就早早上床睡了。
隔天到了片场,沈蜜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剧组还挺专业的,她便去报到,等了许久,才有人过来给沈蜜讲戏。
“哟,这一头大卷发还真是漂亮!”副导演友好地笑了笑,拿出剧本给沈蜜看,“你要演的是个患了白血病的女病人,她原本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可是病魔使她不得不剪掉。她自己下不了手,医生就帮她剪,剧情就是这样。”
沈蜜一听,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剪头发?不行,绝对不行!”
副导演笑了,“小姐,不是真的要剪你的头发,我们会在你的头发里夹上发片,到时剪发片就行。”
听他这么说,沈蜜这才放心,“吓死我了,让我剪头发我会死的。”
副导演笑了笑,“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活的,好好演,加油!”
“嗯嗯,我会尽力的!”
正式开拍的时候,沈蜜有点紧张,那个香港导演坐在荧幕后面颇为严肃的样子,灯光、摄影机都对着她,一群医生和护士扮相的演员围在病床边,她的嘴上被涂了一层粉底,看起来十分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导演喊开始之前,有个人走过来给沈蜜点了眼药水,导演说了一句“闭上眼睛”,沈蜜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拍摄开始,沈蜜虚弱地睁开眼,眼角滑下一滴泪,“剪吧!把我的头发剪了吧!不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掉光,剪吧!”
沈蜜说着台词,心里却腹诽,这是哪个脑残编剧写的剧本?表现医生仁心仁术也不用这样吧?全来围观一个女人剪头发,难道他们都不用工作啊?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谁家医生这么体贴。
“小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头漂亮的长发。”医生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哦,原来这医生和患者是朋友。沈蜜闭上眼睛,又流下一滴泪水,然后她就听见了剪刀的声音,心顿时跳得飞快,仿佛那剪刀是要捅向她一般,紧张的闭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