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上有平行淤青,死者生前因是受到某种棒状物攻击,手臂的淤青可能是被攻击后有回击或挣扎,凶手才会按压住他手臂,造成这里出现皮痕”
法医公式化的口吻,两手触碰着尸体,言面不改色。
傅远新将面前的大体从头至脚看了个仔细,“似乎没什么明显外伤?”
法医没有回应,只撑开死者眼帘,他看了看,发出疑惑声,随即拿了小夹子在死者右下眼睑处轻夹起碎片。
“这个是……”法医抬臂,借着死白的灯光,看着那一小片,挪了挪镜架。一会儿细眯起眼,一会又睁大眼,“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眼屎?”
眼屎?傅远新惊疑地看着法医。
“啊哈哈哈哈,我开玩笑,放轻松点,”法医晃了晃手中夹子,“你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傅远新凑近看了看,猜测道:“会是死者被攻击时,凶器上有什么东西剥落,进入死者眼中?”
“有可能啊,而且这看起来蛮像油漆斑块……”法医招来鉴识人员。
“哎,把这个带回去验”
翻了翻其他部位,法医才回答方才的问题,“目前看来,除了鼻梁上面和手臂上的瘀伤之外,没其他外伤,看他鼻腔有褐色血液。有可能是被打断,鼻腔里大量出血,血液倒流进喉咙窒息而死不过这也不排除药物致死,建议解剖,才能厘清死因。”
窒息而死……如果是这个原因才造成死者死亡,那么凶手一开始并未有致人于死的意图?
第3章(2)
回到办公室时,傅远新见林宥箴不在位置上,他问:“宥箴不在?”
黄柏毅从屏幕后探出头“她开庭呀,你有事找她?”
“想跟她调卷证。”他松领带,将外套与领带挂上衣帽架,然后回到位子,利用等候警方送数据过来的时间处理其他案件。
“跟她调卷证?”黄柏毅纳闷,想来几秒,问:“你刚刚出去验的那一件,不会跟她手中的案件有关吧?”
“我怀疑是同个凶手。”
“什么案子?”
傅远新翻着明日开庭资料,头也未抬,“雨夜怪客。”
“他又犯案啦?”黄柏毅扬声问
“我怀疑是他,现在等警方调监视器出来,”他抬起脸,看着同事,“死者是湾视记者,陈尸的地方就在湾视附近,身上证件财务没有遗失,但是——”
“等等!你刚才说陈尸处,闹出人命了?”
傅远新点头,“死者身上有苹果面包和无敌铁金刚公仔”
“又是苹果面包和公仔?”黄柏毅惊讶,想了想,问:“是不是模仿犯案,上次郭检不是才遇到一个模仿雨夜怪客的案子?”
“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前后两者被害人都是记者,刚刚相验。法医怀疑是鼻腔出血倒流,才造成窒息死亡。所以我怀疑是同一人犯案,因为前一案件被害人仅受伤,这能证明也许凶手无意闹出人命。”
“是跟记者有仇?还是很讨厌记者?”
傅远新点头,“我也这么猜过,不过……”他轻笑了一下,“讨厌记者的人,好像还不少。”
黄柏毅啧了一声,“不说谁,我就是其中之一。先不说他们的学历什么的,但起码在追新闻是有点同理心行不行?反正我只要想到现在记者的素质……”。
他摇头,忽忆起什么,问道:“你有在脸书看到家族的聚会通知吗?”
“没有,最近下班都在整理宿舍,没时间登入”他低垂眉眼,翻看卷宗。
“你好像两次没参加了,这次总该出现吧?”
傅远新静了一瞬,道:“你应该知道我原则。”
“她没回复说她会参加”不指名道姓,但彼此心知肚明。
“上次聚会她也没说她会参加,后来不是出现了?”他在脸书看见那次聚会的照片中有张子洁。
黄柏毅不说话,只盯着他瞧一会儿时间。他纳闷的口气,“我说傅远新,我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昨晚不是跟人家约会吃饭吗?”
他错愕迎视,“约会?”
“不是么?子洁都把照片贴在她个人脸书上了,底下一堆学长姐恭喜你们咧。”
“什么照片?”
“你在翻菜单的照片,她就贴了你点餐的照片,写着你们正在晚餐约会当中,还贴了一个爱心呢?”
傅远新大概猜到是何情况了,八成他在翻菜单未留意时偷拍了他的照片,再上传脸书,这么做用意何在?能抹灭她用情不专的事实吗?
“有吃饭,没有约会”稍久,他低低开口:“我不喜欢解释感情这种事,但也不希望大家被误导,是她要还我东西,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我跟她约会了。”
“这是挽回手法吗?”黄柏毅说着说着就笑出声,“不是我要嫌,子洁的手法也太粗糙了,亏她还是律师,怎么就想不出更有诚意的挽回方式?”
傅远新微一扯唇,道:“我没想要复合,无论她怎么做,分手是事实,聚会我不会参加。”
那你难道要因为她一个人就跟其他学长姐断了往来。
“当然不是,只是昨晚吃饭时,她确实提了复合的事,我不想再和她有接触的机会。”
“要让她死心,你不会赶快交一个,她就会知道你的心真的不在她身上了,她以前在班上一向就很自信,大概自信过了头,以为你非她不可,才会找上小王,其实有时候我们私下也会说你对她太好了,什么都让着她,她你让习惯了,他就变得自以为是。
真是自己太让着她了吗?细细想来,似是如此,以往有了不愉快,即使是她较理亏,他仍是让着她,是否真因为他没坚持立场,才让她以为他什么事都能由着她,他也曾经对她处理事情的态度不认同,却不曾开口提醒,只因为他认为身为男性,该对她多点包容才是,是否就是这样的性子,让她认定他什么都能包容,感情走到这样的地步,或许并非全是张子洁的错,他或许也该当起责任。
见他不说话,黄柏毅紧张起来,“别误会,我们可不是在你背后说你坏话,只是真觉得你对子洁太纵容了。”
傅远新笑一下,不以为杵,“我知道,你别紧张。”
“那聚会你去还是不去?”
他稍思考,道:“我会考——”
“报告检座”一道男声响起。
“请进,”黄柏毅扬声
进门的是稍早在殡仪馆相验时的检查佐,他看了看两位检察官,直接走向傅远新,“报告检府,这是调出来的监视器画面。”检查佐恭敬地递上照片。
傅远新接过,一张又一张的看过,有凶手出现路边的画面,也有动手行凶的画面,“黑色雨衣雨帽,还有口罩……壮硕的身材……真是雨夜怪客?”
闻声,黄柏毅好奇的凑了过来。他看了看照片,“好像真的是同个凶手。不过他只露出眼睛,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人”
“照片就这些?”傅远新抬眼看着检查佐
“这是最靠近命案现场的监视器拍下的,附近的监视器还在调画面,队长让我先把这个送来。”
傅远新只是低下头,再次细看照片。风雨交加的深夜中,影像果然不清晰,开他了一会,又问:“这是哪里拍到的画面?”
“湾视前那条马路”
“他家锁到了吗?”
“已经指认过,确定是高燕彦,现在还在我们局里接受讯问。”
傅远新点点头,道:“如果有新的画面,再麻烦你连家属笔录一道送过来,辛苦了。”见对方转身正要离开,他忽问,“还没请问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