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母亲遇刺离世,外祖母将我送往北方,你跟我也是在那年订的亲。”他神情有点严肃地说:“外祖母说铜钱护身符,只要我随身带着它就能避灾解厄。”
“是吗?”她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只要随身带着它,你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不。”楼冬涛一脸正经地说:“外祖母说这枚铜钱只保我到二十八岁,我满二十八岁之时,得由另一个护身符来保我平安,否则就难逃死劫。”
“咦?”听他这么说,杜书渊陡地一震。
她想起楼家管家老陶带黑丸去找她时,曾转达楼冬涛的外祖母所叮嘱的事,老陶要她立刻赶赴北疆,而且必须在腊月初八,也就是他满二十八岁之前跟楼冬涛成亲。
楼冬涛说铜钱只保他到二十八岁,之后必须换另一个护身符,难道她就是那个护身符?
想到这儿,她激动地说:“楼冬涛!”她推住他的手,两只眼睛定定地望住他,“快娶我!”
他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失笑,“这么猴急?难道你被我迷住了?”
“我是认真的,也许我就是来破你死劫的。”
“什……”他一怔,惊疑不已。
她神情坚定地说:“我们快成亲吧,我不要你死。”
他笑睇着她,“你信死劫之说?”
“我不信。”老实说,她从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可是自从她经历了穿越重生这样的怪事后,她开始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既然你不信,为何……”
“因为我不要你死。”她抿着唇,表情认真。
想起他被利剑刺穿肩膀的那一幕,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掉下眼泪。
“我、我不想……”她哑着声音,“我不想你出事。”
看着她忧心的表情及眼神,他的胸口一阵温热,她是真的担心他的生死安危,不是虚假。他原本是不想跟她成亲的,可现在……他愿意娶她为妻。
见他不吭声不回应,杜书渊心里一揪。“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他说。
闻言,她的心倏地一沉。
他不愿意娶她?可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包括为了保护她而遭刺,都让她觉得他就算不到爱她的程度,至少是喜欢她的呀。
那为什么他不愿意娶她呢?难道是因为她的出身配不上他?
“你觉得我们杜家配不上你吗?”她疑怯地问。
他摇头一笑,忽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僵直在他的臂弯里。
“我不想在这儿草率随便的跟你成亲。”他温柔地说:“我们回京城吧!等回到京城,我会正式将你迎娶过门,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
听见他这番话,她因为安心而松懈下来,软软地瘫在他怀中,眼泪不听话的涌出。
他轻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眼帘低垂地凝视着她,见她哭得梨花带泪,他为了逗她笑,故意抓起她的手……
“欸,”他一本正经地说:“你手怎么这么粗糙?这是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手吗?”
杜书渊笑叹一记,“爹被拔官后,杜家财物及田宅也全数充公,我的姊姊们都嫁人了,就只剩下我待在爹娘身边……我爹他虽只是个七品文官,但好歹也曾身在公门。至于我娘,她一出生就是个千金小姐,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他们一个拉不下脸,一个则是十指不沾阳春冰,哪能寄望他们出去找活路?”
她淡淡一笑,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一点怨尤或是愤怒都没有。
“为了贴补家用,我就去帮人糊灯笼、伞纸、编竹篮跟草履,有时也去找帮佣的活儿。”
她越把这些事说得云淡风轻,就越是在楼冬涛的心里泛起涟漪。
此刻,他对她只有无限的崇拜、佩服,以及心疼不舍。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将她重新揽进怀中。
低下头,他温柔地注视着她,“书渊,从今以后,你都不必再做那些粗活了。”
她抬起脸来望着他,眼底泛着欣喜的泪光。
厅里,楼冬涛听着张恭及翟大夫的汇报,脸上冷冷地觑不出一丝情绪。
“将军,老夫已经查验过血竭贴片,那膏药里根本没有血竭的成分。”翟大夫神情凝重地说:“少了最重要的血竭,难怪根本止不了血。”
“将军,”张恭紧接着说道:“雷家在那场大火后已确定无一幸免,没有活口,而且全盛隆仓库中的药品军需全是次级品及劣质品。”
听着两人的报告,楼冬涛依旧沉默不语。
军需造假之事,在他镇守北疆这十年间从来不曾发生过。如今他终结战事即将返京就发生这等重大情事,可见是有人想趁他离开北疆,在此好好的海捞一笔。
若非他从春姨那儿得知厉青书的来历,以及厉家跟张清文及雷家的关系,他会认定此事是雷家想趁他离开后以假代真,从中得利。
可现在,他知道案情并不单纯。
“将军,这事您认为……”张恭见他不说话,急问。
“书渊遭绑时,曾听到他们提及换货及重新贴封条之事……”楼冬涛直视着张恭,“你查过那些封条吗?是变造的?还是兵部所发?”
“属下查过了,那些封条都是兵部所发,绝非伪造。”张恭的回答十分肯定。
“药品是全盛隆委由万乐药材行监制,封条是兵部查核过才贴上并运往北疆,为何药品来到北疆却成了赝品?”他冷然一笑,“显然地,有人将药物调包再贴上兵部的封条,以假代真。”
张恭跟翟大夫互视一眼,神情惊疑。
“将军怀疑此事与兵部有关?”
“我打听过厉青书的来历,得知他是兵部尚书张清文的亲外甥,全盛隆有一半股份是厉家的。”
闻言,张恭及翟大夫陡地一惊。
“竟有此事?”张恭难以置信地说:“难道张大人他……”
“厉家与拥有军需大半订单的雷家有这层关系,张清文不可能不知情。”楼冬涛眼底带着一抹深沉,“他明明知情却将订单给了全盛隆,便已难逃图利自家人之嫌,如今我们才刚发现雷家军需造假之事,雷家便被一把火给烧个精光,上下几十口人丧命,此事绝不单纯。”
翟大夫神情凝重地说:“看来这是杀人灭口,想将军需造假之罪全推到雷家头上。”
“好狠辣的手段。”张恭难以置信地说:“听郑大人说那雷家还有刚出生不及半个月的婴孩……”
楼冬涛冷然哼笑,“为了保命,蝾螈都能断尾求生,更何况他现在断的不是自己的尾,而是别人的命。”
说着,他目光移至张恭身上,“我让你去查厉青书,他人呢?还在城里吗?”
张恭摇头,“我去查过,他在雷家大火那天已连夜出城,离开出云了。”
“唔。”他沉吟须臾,“若没猜错,应是逃回京城去找他的亲舅舅了。”
张恭急问:“将军,那我们……”
他深深一笑,“看来我们也得立刻启程回京了。”
京城西三路,兵部尚书府。
收到外甥厉青书以快马送来的急信后,张清文得知出云山城发生的事,不禁眉头深锁。
“大人,厉少爷信上说了什么?”一旁的亲信韩长春一脸小心翼翼地问:“看大人脸色凝沉,难道……”
“军需造假之事被楼冬涛发现了。”他说。
韩长春陡地一吓,“什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