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见只来了个丫鬟,那随安侯的义女竟没过来,心中不悦,但人在丞相府,她也不敢发作,忍着怒气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因着随安侯如今不在京里,我想着她一个人在这京城里,也许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和安姑娘暂时住在丞相府,所有的事,大人都替她打点得妥妥当当,不劳金夫人费心,婢子还要回去做事,就不多送了。”紫锳说完,欠个身,便迳自回了后院。
赵总管脸上堆着笑,送一脸阴沉的金夫人离开。
他能成为丞相府总管,自然也是魏遐之的心腹之一,他已得知这位即将嫁给丞相的和安姑娘其实是金家二小姐,金家在她失踪时,对外宜称她溺死,她不想回金家,约莫是寒了心,故而也不想与金夫人相见,这他可以理解,他不解的是,为何在她想起自个儿的身分后,丞相竞要娶她为妻,且她新取的名字还和已故夫人的闺名一样,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不过他这个人有个好处,那就是不该知道的事,绝不多问。
第9章(1)
魏遐之下朝回来之后,与和安一起用晚膳时,她提起了金夫人今天来找她的事。
“你说,她突然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魏遐之思忖道:“金大小姐即将嫁给二皇子当侧妃,她多半是替自个儿女儿的婚事着急了,才想找你当说客,撮合她女儿和疏静的婚事。”
金大人后头这两任妻子,都是由侧室扶正,故而几位夫人所生的子女,年纪都相差不大,金雨翠长金多福半岁,金多福则只大了金玉云两个月。
“还好我没见她,否则岂不就要被她给缠上了。”她对金雨翠和金玉云姊妹没有任何好感,这两个人以前在金家没少欺负原主,尤其原主的死,与金玉云和她哥哥脱不了关系,她可一点都不想帮她说媒。
这事过后,金夫人没再上门,和安原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二皇子与五皇子却先后登门拜访。
两人都是借着魏遐之即将大婚,亲自送礼过来。
他们送的礼皆十分贵重,二皇子送了一幅玉屏风,上头雕刻着百子婴戏图,每个婴孩的神情都不一样,生动活泼,五皇子送的是一盆殷红如血的珊瑚树。
两人都想借此拉拢魏遐之,在争夺储君之位时得到他的支持。
“你既然两不相帮,要不要把这两件礼物还回去,以免落人口实?”和安建议道。
“这是他们送咱们大婚的贺礼,若就这么退回去,倒显得有些失礼。”魏遐之沉吟须臾,差赵总管备了两份厚礼,送给两位皇子,当是回礼。
和安又问道:“依你看,最后是二皇子还是五皇子会继承大位?”
“眼下还难说,两位皇子各有手段,替他们出谋划策的幕僚们也都颇有才干,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都掌握了一支实力不相上下的兵马,一个掌握了禁卫军,一个掌控城防军。”
听他这么说,她不免有些提心吊胆。“他们不会斗得两败俱伤吧?”要是两个皇子互相把对方给斗死了,想到那后果,她悚然一惊,“不成不成,遐之,你得辅佐一个皇子上位才行。”
魏遐之有些讶异她竞会让他参与夺嫡之争,“你可知道,万一参与夺嫡之争失败,恐将招来灭门之祸,皇家的事该由皇家自己解决,朝臣不该插手。”
听他这么说,和安也不好再勉强他,“那为何皇上都病恹恹了,还不立储君呢?立了储君,两位皇子就不会争得你死我活了。”
“不,现下若立了储君,京城反倒会即刻陷入混乱中。”他摇摇头道。
皇上即使病重,这点倒还看得清楚,所以才迟迟不立储。
她一愣,“你的意思是……”
魏遐之解释道:“历来夺嫡之争本就凶险万分,如若失败,只有一死,所以另一位皇子必不会眼睁睁坐视对方登上大位,而那坐上大位之人,也无法容许曾与自己拼死相争的兄弟活下去。
“这三、四代以来,夺嫡之争尤为剧烈,皇嗣几乎都折在其中,当今皇上登基后,皇上的三个兄弟包含他们的子嗣都没了,再之前的三位先皇仁宗、英宗和明宗也尽皆如此。”
大雅王朝仿佛陷入某种诅咒里,每每夺嫡之争,必会牵连无数人,连皇室子孙都保不住,不少世家大族、王公贵戚因此覆灭,而后又有其它的世族新贵兴起,这也是他不愿参与夺嫡之争的原因。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深深觉得古代的政治之争比现代要复杂血腥多了,往后局势会如何,她真的好担心。
翌日,皇上召魏遐之到寝宫见驾。
“臣参见皇上。”他垂首躬身行礼。
“免礼。”虚弱的嗓音从龙榻上响起,枯瘦的老人徐徐坐起身,下一瞬便剧烈的喘咳起来,一旁的太监赶紧替皇上拍抚胸口。
魏遐之抬眸望去,关心地道:“皇上龙体不适,就别起来了。”
“朕镇日躺着也累,坐会儿也好。”咳了好半晌,稍稍止息,皇帝混浊的双眼看向站在身前的魏遐之,“朕听说你将再娶,这是想通了,不再为你那已故的夫人守身如玉了?”皇帝在说起这件事时,憔悴的脸上微露一丝笑意。
“让皇上笑话了。”魏遐之未多做解释,拱手一揖。
心知自个儿身子无法与他说太久的话,皇帝也不再多说其它,进入正赵,“今儿个朕传你来,只是想问问你,三皇子究竞是怎么死的?”
这一年来他病重,大多时间都昏睡不醒,可一旦清醒时,他便会召魏遐之前来询问朝堂之事。
“据几个太医和仵作会诊相验后,三皇子应是在行房时太过剧烈,身子承受不住而暴毙。”魏遐之顿了下,又补充道:“这些年来三皇子纵情声色,身子早已掏空。”
“这个不成材的废物!”死得如此窝囊,皇帝怒其不争的骂了句。
魏遐之静立着没有接腔。
“联再问你,依你看,当年太子究竞是死于何人之手?”
几个皇子里,他最疼爱的便是太子,他将太子带在身边,花了不少心血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没想到他走得比他这个父皇还早。
他一直怀疑太子当年之所以坠马而死,是遭人谋害,而胆大包天到敢做出这种事,无非就是他那几个皇子,可是始终查不到证据,如今其他的皇子也都死了,只剩下老二和老五,他委实不想将皇位传给有可能谋害太子之人。
魏遐之躬身请罪,“此事臣确实不知,请皇上恕罪。”当年此案是由刑部负责,他并未插手,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魏遐之,朕命你重查此事。”撑着虚弱的身子,皇帝下了命令。
“皇上,当年御马监所有人全都被问斩,如今要重新调查,怕是不易。”魏遐之劝谏道。
“朕不甘心,不甘心将皇位传给害死太子之人。”皇帝痛心疾首的捶着瘦弱的胸膛,因心绪激动,又剧烈咳了起来。
见状,魏遐之连忙安抚道:“皇上请息怒,臣尽力重查便是。”
片刻,咳嗽稍稍平息后,皇帝欣慰的颔首,“好、好,朕没有看错你,在朕病了的这段时日,你一直把朝廷的事处理得很好,未出什么乱子,朝堂的事交给你,朕也能放心。朕累了,你退下吧,若是查到什么,尽快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