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她回头抗议。“吉普车就停在大楼对面,你想中断咱们成功的逃亡,回去送死吗?”
“否则车子怎么办?”他就不信骑着脚踏车可以在大台北流浪多远。
“等月黑风高的时候再潜回去偷开走。”她对“偷”字似乎上瘾了。
齐霖岂可在年轻女郎面前以身试法,做出对不起国家民族、社会大众之事?!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回……喂,倚月!”他发颤的手指对准正前方。“前面──快──前面!”
“什么?”她不耐烦地将脖子扭回原来的角度。“都几岁的人了,讲话还结结巴……巴!哇──”
一辆沙石车霍地从巷子里钻出来,横叉在他们正前方。
“小心──”两人同时尖叫。
砰!
好痛!明天早上起床,两个人一定腰酸背痛。
倚月龇牙咧嘴的按摩后腰。
“我讲了两个多小时,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主审官齐霖大爷在她正前方吆喝。
“阁下难得发表长达两个小时的演说,我怎么会听不进去呢?”她嘀嘀咕咕地抱怨。
下午为了闪躲那辆沙石车难兄难妹俩平白摔在地上跌个狗吃尿,浑身探伤,可怜的脚踏车也落个轮底亡魂的命运,被嚼槟榔的司机老大唾弃一顿是免不了的。草草赔钱了事之后,他们唯有回头开吉普车,偏偏又被警卫伯伯逮个正着,进行第ㄊㄨㄚ严厉训话,直到两人开车回齐霖在台北的住处,他已经从“类人猿”变成“气毙了的类人猿”,因为──
“如果你没有临时跳车,这些意外都不会发生。”
“而你也不会享受到今天下午四处逃脱的乐趣呀!”倚月顶回去。
其实她更倒楣也!毕竟她比他多听了一场训话不是吗?她的耳朵都快出油了。
“你将那种危险活动称之为乐趣?”她绝对肯定他们有代沟。
“好啦!别吵了。”她干脆扭开音响的RADIO,音乐比他的冷沉嗓门悦耳多了。“我很抱歉,类人猿先生,请容我以一支舞向您致歉。”
他阴沉着马脸坐在原位。
“来嘛!”她撒赖地拉起他。
客厅的长毛地毯上,两只脚印浅浅地踏出压痕。
音箱里流泄出抒情优雅的歌曲,伴随着两人舞动的步伐。倚月一向喜爱和他得处的感觉,即使不做任何事,或各自忙自己的课业习题、公事文件。
喜欢他、爱他!对,就是这几个字眼,以及它们所传达的甜蜜意味,每每令她觉得温暖、不孤单,知晓她并非无依天地之间。
但他的态度总是扑朔迷离,正当两人情感有所增进之际,他身旁却会蹦出一些让她无法宁定的人或事物。而齐霖,她了解,他亦是惴惴难定的,因为她的年轻、她的不定。两人都觉得缚手缚脚、受制于人,又不肯主动把话说清楚,生怕破坏了目前的关系。
唉!爱情。
“类人猿……”她的芳颊贴向他的胸怀。“你为什么对我冷淡下来?”
“我还以为是你冷淡下来呢!”他失笑。
“那是因为我吃醋呀!”她娇蛮地抗议。“女方闹脾气,男方就应该好声好气地赔不是才对。”
“谁规定的?”他又觉得好笑。“我很讲究公平公正的原则。”
倚月皱了皱鼻子,钻回了怀里。看来对付这只类人猿不可以运用寻常的女性会俩。
该如何做才能让他们的未来明确一些?她渴望拥有家人、拥有温暖,最重要的是──拥有爱,彼此相伴到老。
“齐霖,我们结婚好不好?”她突发惊人之鸣。
“什么?”他被吓停了脚步。
“我们结婚!”她相当坚定。“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吗?”
“没有。”其实答案是肯定的,但绝不是现在。
“为什么?”她一愕。
一种龟裂的细微痛觉划上她的心坎。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否决她,难道他不觉得以他们的情况发展下去,琴瑟同奏是很合理的结局吗?他们共同生活过,亦了解彼此的个性、生活习惯,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齐霖与她之间绝对存在着“爱情”的因素,否则他不会和她如此“亲密”。他绝对不是一个对男女之事随便的人!
那,他为什么不赞成娶她?
“你还年轻。”他荒谬地低喊。
“二十岁不算小了。”她咄咄进逼到他鼻端。
“但是还不足以了解婚姻的意义。”他的苦心孤诣她似乎并不领情。“你以为我为何要和你冷淡一阵子?就是因为我希望你仔细考虑清楚,依你现在的年龄、情况,是不是应该牵扯进感情的漩涡里。”
“如果我考虑的结果最后是否定的呢?”
“我一定尊重你。”
他的笃定迅速惹火了她。
“可是我现在的决定和请求并没有得到你的尊重呀!”她努力眨回眼眶的朦胧感。“换句话说,你接受我提出分手的想法,却不信任我要求结婚的结论。你这算什么心态?”
他分明就是厌了她、烦了她……希望她快快离开他的生命。
“我不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只是认为……”
假若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明白自己最终一定会将苏倚月娶进门,这不只是负责任的问题,更包含了那份因她而衍生出来的、感性的、非逻辑的……什么?
不行,他真的被她随手丢出的炸弹弄傻了。
不是现在!无论如何,不是现在!
“我知道了!原来你只想玩玩而已,不肯负责任。”泪水扑簌簌地淌下来。
齐霖被她指控得莫名其妙,一开始究竟是谁“玩”谁的?
“别露出那副委屈的表情给我看。”他凌厉地指住她。“我会负起应负的责任,不过起码等到你考上大学再说。”
这点要求她可以接受。但他身旁缠了一个八爪女,虎视眈眈地观察他们,只要找到可乘之机,随时有可能乘虚而入,她必须想法子排队异已才行。
“在我读大学期间,你会待在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当然待在山上,偶尔下山处理事情呀!”他为她的问题感到纳闷。
“那琪雅呢?”她神色不善。
哦──齐霖懂了,原来她还在担心那位假想敌。
“人家和我非新非故的,我凭什么干涉她?”
“可是,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介入咱们嘛!”她大声抗议。“你必须答应我,在我外出求学期间,要不和我一起住在山下,我保证选填南部的志愿;要不就特聘其他专业的医疗人员上山。”
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留在山上的目的,纯粹是因为齐霖的存在。一旦正牌医生驻扎进来,琪雅唯有到其他地方讨生活一途。反正她具有专业护士资格,在大闹护士慌的现代社会绝对抢手得很,不怕找不到工作。
“别胡闹了。”他咄了声气,想也不想地否决倚月的提议。“家里和茶业需要我,我走不开;至于琪雅,我没有权利赶走她。”
“我又没有要求你赶走她,我只是建议你另找一位护理人员上山帮忙,这有什么?欢裕俊彼裾裼写堑胤床怠?
“不可能的。”他断然否决。“另扉一位医疗人员等于表明了逼琪雅离开,我不能答应。”
琪雅的工作态度向来令他非常满意,符合他的要求。虽然他明白扉用琪雅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和误会,可能也造成了琪雅错误的怀想,然而基于现实因素的考量,他很难找到愿意留在荒山野岭工作的专业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