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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际一片纷乱,野风推开掌下的树身,转身朝家门走去。沿路上,浮映在她脑海间的,全是那张她以往在梦中怎么都看不清,却在今日将她给吓得心不知该怎么跳的面庞。

  不知不觉间,她已回到家门前,正打算掏出钥匙打开外门时,已有人自里头替她开启。

  她愣愣地看着那些个神捕笑得过于热情的笑颜,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打量起自家家门和院墙。

  嗯,这是她家没错。

  她再转过头盯着这一大票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宫主。”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的叶慈,恭谨地站在她的身后拱手对她轻唤。

  一听到他那温润中又带点低哑的嗓音,野风的心跳险些又再次漏了一拍,她艰难地慢慢转过身,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位不但自她的梦中走出来,还在今日莫名奉她为主的男子时,她突然注意到他微微轻颤的双手,以及他的眼眸。

  那是一双带着不可得的伤痛,无法诉诸于言语的眼眸,即使它不会说话,可她却能感到它那难以言喻的悲伤。

  野风莫可奈何地闭上双眼,将那会楸扯着她心房,令她心房隐隐感到钝痛的眼眸隔绝在外。

  “给我点时间。”

  不只是叶慈,挤在大宅门里的神捕们,此刻都屏气凝神地看着野风。

  “我得好好想想。”她抬手以指揉著作疼的额际,“在你们突然跑来这儿给了我一个青天霹雳之后,我想,我这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是。”眼见她并不是全然拒绝,叶慈的眼底又再燃起希望。

  野风颇无奈地转身走向自家家门,绕过那票碍路的神捕穿过厅堂来到后院,正准备打开自个儿的房间门扇时,她注意到了在眼前的门扇之上,除了倒映着她的影子外,还另有一人。

  “跟着我做什么?”她回过身,皱眉地看着身后的跟屁虫。

  叶慈不慌不忙地对她道:“我名唤叶慈,乃是您的神官。”

  “所以?”他一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模样,“我得跟着您。”

  “无时不刻?”野风的肩头一歪,有气无力地问。

  “是的。”

  “理由?”他都已在梦中骚扰她那么久了,现下他连现实生活也不肯放过?

  “为了保护您。”他找到她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借由各方之手传回神宫之中,亦传至司徒霜的耳里,又或者,一直都在暗地里监看着他一举一动的那些魂役,早已将她视为眼中之钉,随时都可能对她下手。

  野风没好气的瞠着他,“贴身保护?”

  “是的。”她是没见过那些魂役的厉害,眼下此处可不是有着药神恩典的神宫,他可没有让她毫发无损的把握。

  “不分男女与昼夜?”都土匪似的闯进她家来了,还想得寸进尺,要不要这么没脸没皮啊?

  “是。”叶慈仍是一派义正辞严,仿佛此举再天经地义不过。

  野风对他款款一笑,犹如三月春风拂面,接着她推开门走进房里,在他的面前不客气地合上门扇。

  “你想得美!”

  第3章(1)

  今年的冬季来得早,第一场初雪甚至提前了半个月,纸窗外簌簌的落雪声扰一了浅眠的野风,满室无处不在的寒意,亦将窝在被窝里的她给冻得瑟瑟发抖。

  深深呼出一口热气,看它在朦胧的烛火下化为一团白雾,野风认命抹抹脸,起身随意披了件衣袍、套上鞋子,决定大半夜冒着刺骨的寒意,去柴房抱些煤炭回房烧两个火盆。

  轻轻打开门扇,某张令她醒着梦着都不安稳的脸庞,就静静忤在她的面前,冷不防被吓着的她倒抽口气——不明白他何时成了她的门神了。

  “宫主。”叶慈低声轻唤,目光在触及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后,两道好看的剑眉不动声色地拢了拢。

  心有余悸的野风可没什么好心情。

  “我继承你家神宫了吗?”三更半夜不睡觉,还忤在房门口吓人,他都没别的事好做了吗?

  “大人。”他立即换了称呼,并在她绕过他往外走时紧跟在她身后,还边走边脱下自己身上厚实的长衫。

  “我年纪不大也没做过官。”野风摸黑走过大厅,正打算开门去隔壁柴房时,一袭温暖已拢住了她。

  “主子。”叶慈掏出怀中的火折子,一手举高为她照明,另一手则是替她把身上遮风长衫拢紧些。

  野风被冷醒的起床气与被吓着的不满,登时都在他体贴的举止下消减了大半。她索性带着他一道去了柴房,“我叫野风,你别开口闭口您呀您的,也别唤什么主子,我听不惯。叶慈顿了顿,不语地去了柴房替她拾了一蒌子的煤,而野风等了半天,在他都已带着她回主屋还点了火盆后,仍是等不到他出声喊她的名字。

  她也不强人所难,“算了,不为难你,随你叫吧。”

  “是,宫主。”在房里都因火盆而温暖起来时,野风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道位夜半不睡觉的神官大人,他可是拖了一大家子来寻她的,夜里天气冻成这样,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被冻着。

  “神捕他们呢?”一屋子冷清清的,也不知都消失到哪去了。

  闻言的叶慈,一脚跨出门槛,然后不语地将手往上一指。

  野风照着他的动作,也将半个身子探出房外,然后往上一看,接着她仿佛可以听见,自家这间老宅的哀号声。

  好家伙,居然把她家的房梁上头都睡满了?就算他们武功不弱还是神宫出身的高手,也不必这般彰显他们的存在感吧?

  “不会掉下来?”她死死瞠着房梁上,那票或坐或卧或躺,还频对她眨眼或挥手的神捕。

  “不会。”神宫内斗那么多年,能活下来的自是实力都不弱的,别说是根横梁,就是给他们根绳子也照睡不误。

  野风语气沉重地再问:“房子会不会垮?”那票家伙想怎么睡她不在意,但她家这间三十年的老房子可不一定能撵得住。

  “……有可能。”叶慈难得被噎了一下。

  “叫他们统统都挪地方睡去!”野风烦躁地一甩衣袖,转身就想回房,但又想了想,“书房和客房都可以挤挤,还有柴房里有柴有煤,叫他们自个儿看着办,不然冻着了我可不负责。”

  “是。”叶慈的唇边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为她的心软,也为她的在乎。

  命朔方和松尚去将一大票人给安顿好,叶慈在厨房的灶上烧了壶热水,提着产进房时,果然发现被他们吵得没睡意的野风,正坐在桌边伸出两手烘着火盆,一双眼出神地看着盆中时明时灭的炭火。“不知宫主你可考虑好了?”叶慈替她倒了杯热水奉至她的手心中,顺道也拉了张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手捧着热烘烘的杯子,一日之间,突然被重责大任加身的野风显得很茫然,她幽幽地问。

  “你肯定我是转世宫主?”

  “肯定。”他宁静平和的声音,就像是滑过夜色的风儿,“契约认定了就是你。”

  “什么契约?”她除了转世之外,难道身上还带着什么契约?

  “魂契。”他摊开右掌掌心,让她看清他掌心中那个生来就有的云形胎记,“神宫历届的宫主与神官,就是靠着神官与生俱来的魂契认出彼此的。”

  “白日里你会飞出去就是因为这个?”她好奇地伸手摸摸那个形状古朴的胎记,感觉碰触的指尖立即传来些许热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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