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一会儿,答道:
“难道兰主子当局者迷?兰绯在江湖史上擅长折磨人,兰主子你该亲身经历过,他想要一个人死,绝不会给个痛快,不折磨个痛快不会放手,难道你忘了吗?”
江无浪看向兰青,却见兰青半垂着眼,神态没有什么大变化,但兰青的手指不住抽动,显然受到极大的恐惧。
江无浪一凛,追问:“你能猜到兰绯在哪?”
“……我若是猜得到,还需要在这里等着他自动入网么?”
傅玉低声:“无浪,之前你不是要我在华初雪身上下药香,方便追踪吗?既然药香到这附近消失,必是兰绯察觉她身上有异,我们不妨在这附近扩大寻找?”
江无浪半眯着眼,暗自瞄向动也不动的兰青,点头。“好,放烟火找人。”
两人迅速离去后,兰青拿起剑盒,细小的汗珠密密麻麻布满在额面上。
要一个人死就一个人死,何必要凌虐……难道是这几年他施在其他人身上的残忍手段,如今报复在大妞身上?
这几天他心绪不宁,夜夜梦到大妞。他以为是大妞托梦,梦里的大妞跟这几日他相处的大妞并没有不同之处,她话少了点,不是活泼的性子,一心为他……他还在想,如果在梦里才能让大妞永远的一心为他,那他,就夜夜在梦里与大妞相会,不就是老天爷送他最好的美梦吗?
一觉醒来,他身处的,还是个疯狂的世界。只要把兰绯杀了,他的仇恨就可以被消灭,大妞死了没关系,他替她报仇……
那,现在他那种喜悦又恐惧的心情又是为了什么?
兰绯跟大妞素无仇恨,要虐待大妞,必是为他……兰青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兰绯将她藏在哪了!
*
肚子咕噜噜的,好饿。兰青当初也饿到没人给饭吃吗?长平不知外头晨昏,只知华初雪的师兄渐渐气弱,华初雪滴水未沾,初时还吃着长平破例给的蜜饯,但愈吃愈饿,最后倒在她师兄上头。
“会不会死呢……”华初雪喃喃着:“如果真的有人能活着出去……让师兄活出去吧,他只是个老实人,只是无辜来找我……哈哈,我不够坏,到头来,还是白活了……”
长平没有回答她,她盘腿运气,摒除杂念。这几天来她都是这样过的,但也正因除去杂念,所以她注意到,每隔一阵子会有奇奇怪怪的虫子试着窜上她身体。
这些虫子在动的同时,也有一种异样的声响,极轻,如果不是师父曾教她在夜里与人对招,她万万不会感觉得到。
是庞大的动物……还是人进来了?
她以静制动,就这么撑了好几天,忽地,今天她运气到一半,冰凉的掌心轻轻触到她脸上。
她一愕,立即知道有外人在这黑暗里!
一直有人走时进来观察她与华初雪!
“真奇怪……这就是兰青的大妞吗?跟一般人没什么差别啊,最多就是撑久了些……”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有点神似兰青。
兰绯?
冰凉的体温出自兰家妖功,相似的声音出自同一血脉,她心思极快,要有所动作,衣领竟被撕了开来!
“不也就只是一个女人吗?为什么他会为你产生那种感情!”
长平不理衣服被撕了大半,硬是自他身侧钻过,同时展出她腰间的流星锤,蓦地,她的长发被揪住,身后的男人拙住她的小铜锤一捏就碎。
“好差的功夫啊,你道,兰青到底是怎么对你产生感情的?”
“你若真心真意待人,自然会产生感情的!”
“真心真意?兰青么?没道理他有的,我不会有。这样吧,你待我如待他一般,我若能产生与他一般的感情,我就饶了你一命!”
“我听下懂你在说什么!”
一声鸟啸打断兰绯将要说的话。他大喜:“兰青终于来了!算他聪明!知道该上哪找我!”
他寻思片刻,扣住她的手腕脉门。“走。我让你去见他!”他凑近她后脑勺,连个香气都没有,兰青到底是在乎她什么?
华初雪动了动,兰绯不屑看她一眼。“怎?是想送死呢?还是想活命?”
“……活命……”华初雪忍住耻辱道。
兰绯目光一亮,忽地一脚踹出。
华初雪与长平看不见黑暗里的动静,只知他攻向倒在地上的华家青年,华初雪暗惊,连忙上前要护住师兄,但一想到这一护简直是她自己找死,她又想缩回去,长平没有被束缚的另只手毫不犹豫地往他打去,兰绯失了准头,一怒之下,猛力击向长平的手骨,咔的一声,明显的脱臼了。
华初雪一头乱发,傻傻地望着长平的方向。
兰绯冷笑,听见鸟鸣,又兴奋地摸上墙上暗门,推她一把。
长平只觉昏暗的光度进入了眼睛……是船舱最底层?
“爬上去!”
长平顺着竹梯爬上去,爬到顶端,一阵阳光刺入她的眼里,她直觉闭上眼,兰绯将她推出船舱门外。
兰青正站在甲板上。
他本是微笑,而后看见她衣衫凌乱,竟被撕了大半,美目刹那出现狰狞。
“好多年不见啦,你居然也能猜到我躲到哪。”兰绯轻轻笑着。
“还用得到猜吗?你不就是想毁掉我的所有?你认定五年前在河岸上毁了我,现在,你想同样在河岸旁毁了关大妞,一次又一次的毁去我的所有。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在乎她么?”兰青笑道。
兰绯哈哈一笑,忽地抛出一物,落在兰青脚下。
“这是当年那颗迷药,你要再次为关大妞吃吗?”
长平闻言,立即张眼,兰青直觉喊道:“闭眼!”
她关在黑暗里五天,哪能马上接触阳光?
兰青咬咬牙,冷笑: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兰青么?”
“不必我以为。”兰绯一弹指,咚咚鼓声即刻响起。“耳熟吧,这不就是平常你杀人的催命鼓声?现在好了,这鼓声又该轮到你享受了。在鼓声停止前,你若不吃下它,死的就是这小东西,你可以一试。”
兰家鼓声带有嗜血魔音,平常听这种鼓声他心里既是愉悦又有快感,但此刻只觉这魔音如大妞的催命符,一如他在地牢里那样令人胆寒的鼓音。
他暗自定神,神色自若将鸳鸯剑盒抛在地上,盒盖不知是不是故意,适时弹开,露出里头一对青铜剑。
“我以为,你想要它。”
“哼,许愿的鸳鸯剑么?骗小孩的玩意吧。鼓声快结束了。”
“你就真这么恨我?”
“会恨人的,是你。兰青,我从不恨你,我只喜欢玩你,我喜欢看你处处不如我……”忽地,兰绯往长平胸前破衣探去。
“住手!”兰青咬牙。大妞衣衫再撕下去,只怕胸腹间的胎记露了出来,难保不会让兰绯起了疑心。
他慢慢弯身拾起那颗白色的药丸,正是五年前那颗毁了他后半辈子的药。他看向长平,长平正张眼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好,我吃。”
吃了药,兰绯要对大妞下手太容易,但兰绯绝对会先杀了他后再杀大妞,这一次,他不会有求生意志,就跟大妞一块走。
白药含进嘴里,几乎入口即化,药效很快布满全身,他只觉得全身虚脱,必须靠着船柱,才有力量挺直腰身。
兰绯目光大盛,哈哈大笑:“真有趣,就为了一个关大妞,你竟然心甘情愿重蹈当年的路?”
长平一见身边的男人满心都放在兰青身上,她猛地扑前,一脚踢起鸳鸯剑盒,取出那青铜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