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楞了片刻,才哭说:“我知道,对,我、我自私,但是……但是就这么一次而、而已,以后我保证不会……不会再有这种事发、发生……”
“一次就够了。你也要想想他的立场,他会考虑找正职,就是有打算跟你步人婚姻,你突然说要去读书,还是去美国,他心里不会难过吗?”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一个人关在屋里吗?她该下楼去看看他。
她要丁琪臻自己和他沟通,随后挂了电话,再坐了一会,决定下楼找他。站在熟悉大门前,电铃如何也摁不下,她该怎么开口?
“嗨,柜姐美女,你来找大作家啊?”对门开了,年轻大学生走出家门。
“欸,对啊。”她看着大男生,微笑颔首。
何师孟以本名出版小说,大男生似乎是因为一次在楼下信箱拿信时,无意间看到何师孟信箱露出一角的信件上有他的姓名,寄件者还是合作出版社,就这样被沉迷推理小说的大男生发现对门住着自己的偶像。
大男生锁上门,转身看着她。“他出去了,应该还没回来,因为我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出去了?”她认问。
“对啊,好像三点多出去的。”大男生露出八卦表情。“他跟一个女生吵
架,吵得很凶,那女生哭好久,我猜是他女朋友,后来听到吵架声变大,我贴在门后偷看,原来是他门开了,然后那女生哭着离开,没多久他也跟着出门,大门还‘砰’的好大一声。”
这种情况下,他会去哪?他不大出门,不和琪臻在一起时,只有觅食和购买日用品才会见他出门走动,可说是很典型的宅男,除了回家或和琪臻出门约会之外,他几乎成天关在屋里写稿和睡觉,所以下午三点多的时间他会去哪?
“你真的不是他女朋友哦?”大男生继续八卦。
这大男生曾经在电梯里遇上她时,问过她是不是何师孟女友,当时她已回应过。彭璐浅浅地笑了一下,不介意再次解释:“真的不是。我和他是从小认识的好朋友而已,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啊。”
“是说过啦。”大男生搔搔头。“不过我下午看到他女朋友,长得是不差,但就是还差你一截,怎么他没挑你当女朋友?”
她笑一声。“你外貌协会的啊?”
“也不是,就是……你看起来比较顺眼。”他们边走边说。大男生摁了电梯按键,问:“你不等他了?”
她点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先上楼打他手机看看。”
“喔,那再见。”大男生笑咪咪的,电梯叮一声,两扇门滑开。
“再见。”她微微一笑,迈步朝一旁楼梯走去,准备上楼。
“大作家,你回来啦?”
身后传来声音,彭璐停步,回首,正好看见那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那个柜姐美女在找你。”大男生指指她。
何师孟看了过来,目光沉沉。
大男生进入电梯后,她上前两步,嗅见有食物香气,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两个略沉的大袋子。还来不及问,先听他开口:“原来你在这里。”
她眨眨眼,愣愣看他。“啊?”
第7章(1)
彭璐没能明白他那句“原来你在这里”是何意。
“我刚上楼按你家门铃,你不在。”他掏出钥匙朝家门走。
他找她?应该是她下楼时,与他错身而过了。
“你找我有事?”何师孟停在家门前。
“也不算有事。”她跟在他身后。“就是……刚刚琪臻打电话给我。”
他楞一下,没发现手中钥匙落地,她看他一眼,弯身拾起递给他。
他回神,接过钥匙开门。“我买了卤味,有你爱吃的鸡爪冻,进来吃吧。”
说完径自进屋。“对了,鞋柜里有拖鞋,自己拿。”
她脱鞋进屋,打开鞋柜,发现他所谓的拖鞋是丁琪臻的,她阖上鞋柜门,赤足移步客厅。虽住在他楼上,她其实甚少进他屋,为的是避嫌,即使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她也知道该考虑琪臻的心情,所以她只在琪臻在时才会踏进这里。
何师孟拿出两个盛装了冰块的杯子,在沙发坐下,见她杵着不动,笑了笑。
“干嘛罚站?我没闹割腕没吞安眠药没上吊你感到很奇怪是不是?”
“当然不是啊。”会开玩笑,还好。她挑了另一张单人椅坐定。
“坐那么远是要怎么吃?”他瞄她一眼,努下巴示意她坐过来。
她刚在他身侧位子落坐,他开了啤酒,分别在两个杯子里各注入半杯,递出其中一杯给她。“吃鸡爪冻就是要配啤酒。”
彭璐接过,看他一眼。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了,也许这时候他需要的只是陪伴,而不是谁的安慰或询问结果。
“你酒量怎么样?”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和她喝酒。
“应该不差,啤酒是可以喝上几瓶的。”在高雄读大学时,假日常到旗津吃海鲜快炒和烧烤,偶尔也会喝上几杯啤酒。
“真的?别吹牛。”他杯子碰了她的,先抿一口,满足地呵口气。“还是冰啤酒最棒。”
“没吹牛,大学时常和同学去吃海鲜快炒,有时是吃烧烤,一聊开来高兴了,都会喝啤酒,硕士班的同学偶尔也会约。”她一口气灌下手中那杯酒,笑着叹息。
“好久没喝了。”
“还真的能喝的样子。但还是要吃个东西垫胃。”他打开一盒鸡爪冻递给她。
“买很多,尽量吃。”他一面说,一面又将毛豆、鸭翅、花生、海带、豆干、鸡腿、鸡脖布上桌。
她瞠目结舌。“你买这么多,是打算一个人吃吗?”
“哪有可能。有你的份,所以你要负责吃完。”说完又把一盒毛豆塞给她。
她把食物搁桌面,起身四处探看。“你这里有没有旧日历还是报纸?”
“等我。”他转进里头,出来时手上几张旧报纸,他铺上桌面,不经意地转眸,觑见她光着脚丫。“不是让你自己拿拖鞋?”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光裸的脚上,她不大自在地缩了缩脚趾。“里面只有琪臻穿的那双。”
他楞一下,没有说话,将报纸铺妥,然后坐回沙发;他开电视,转着频道,最后还是决定看新闻。他靠着椅背,开始剥毛豆。“下次带一双拖鞋过来。”随即又问:“刚刚你说到你大学跟同学去吃海鲜,我现在才想起来,你大学和研究所那几年都待在南部,是不是都没回家?”
“有啊,怎么可能没回家。”她笑两声。“我要是太久没回家,我妈我爸电话就打来了,有时连我哥也会打。”
他细想片刻,疑惑:“怎么记得那几年只有过年才看见你?”
“是你忙着约会,哪有心思注意我有没有回家。”
约会两字提醒了两人刻意不提的事,一瞬间忽然静了下来,均再无话。他神情一沉,显得冰冷;她咬着鸡爪,目光担忧地盯着他冷峻的侧颜。
稍长的静默里,只有新闻主播清晰的声音,何师孟忽然笑一声,目光含笑地侧首看她,道:“还是你最聪明了。”
“什么?”
他拉开啤酒罐拉环,为两人的杯子再注满,他以杯碰了下她的杯缘,仰首喝个精光,她也义气相挺这失恋的男人,一口气喝下半杯。
他看她一眼。“说你聪明啊。”目光略低,觑见她唇缘的泡沫,也许是因为没了女朋友,他也没多想,伸指抹过她唇峰和唇角。“泡沫。”
她尚未从他突如其来的亲腻举止中回过神来,又听他说:“像你这样不恋爱,就什么痛苦什么烦恼都没有。”他笑一下。“没有得到就不会有失去,所以我说你最聪明了。”